言诗诗掂起脚尖望了几次,心中无限惆怅。烈日当头,摸摸秦夜之前给的现金,也想着干脆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等。转而一想又作罢,她现在是无业游民,带着新的身份想在陌生的城市另闯一片天地。这点小苦都受不了,以后更艰难的日子怎么过。秦家别墅前有座西洋式的花圃,正值绿肥红瘦的时候,花叶葳蕤繁盛,十分好看。兜转几圈赏了一会儿花,两腿发酸,倚着花圃坐下等。三四个钟头快过去了,却不见一个秦家人回来。言诗诗抱膝坐着,头枕着膝盖都快要睡着。头上陡然一疼,平白挨了谁一计闷敲。
“啊……”言诗诗抱头一声痛呼,愕然抬头。此刻始作俑者也正蹲下身看她,一缕香风拂来,正对上一双丹凤斜飞的狭长眼眸。“是你?”言诗诗认得这是那个被猪‘糟蹋’了的楚信风,不满的瞪他:“你打我干什么?”
楚信风一身白色休闲装,英气尽敛,倒平添了三分儒雅。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那笑意,漫漫地从眼角溢出来,笑吟吟的说:“你傻啊,什么地方都能睡。还是你这疯丫头生命力比一般人要顽强?”
“是啊,是啊,我是小强,不比你这种富家少爷身体尊贵。”言诗诗不悦的站起身,阴阳怪气。
楚信风咂咂舌:“毒嘴的丫头片子,活该晒死你,我就是来早了。”太阳镜带好,嘴角仍是温和的钩子:“你要不是夜的媳妇,再夹枪带棒看我不抽你。”
言诗诗听他话里有话,仰起头问:“你什么意思?知道秦家的人去哪儿了吗?”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冽照人。
楚信风将略有防备的人一把扯过来,拖上人就往车上走。边走边说:“当然知道,奶奶的戏码没人比我见得多的。得,你的亲友团够强大,我得支持你,恭维你,讨好你……”
不待他的话说完,言诗诗一拳捶上去:“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楚信风被她的突来之举怔了一下,呆看她两秒后下意识的笑起来:“你真疯假疯啊?还没哪个女人敢对我这个态度的。”
言诗诗素来喜欢直入重点,掐正软肋,能不拖泥带水最好。淡淡的瞟过他,映着光的眼角开出紫薇花,楚信风眯眼瞧着,想起河边她帮他洗衣服那件事来。这个疯丫头除第一眼见到时神色中有点慌然之外,其他时间都气场大得没了边。一脸一眼的清冷绝然,似从不将他这种气度好歹也算翩翩的公子哥放进眼里。
“发什么呆?在忽悠我是不是?”之前言诗诗还十拿九稳的以为他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一看他呆怔的模样,便改了想法。转身要向别墅方向走,一只胳膊被他大手攥住。源源的热度从掌心传上来,声音却清清凉凉的:“什么性子么,比猴还急。是夜让我来的,奶奶带着秦家上下老小出去旅游了,若大的秦家,可你们孤男寡女死劲折腾。”言诗诗心里苦命的叹,她被秦家的这场祖孙风暴席卷进来了。难怪秦夜会说回家之路会不顺畅。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车上言诗诗问他。
楚信风自得地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去跟秦夜蹭饭吃,今天晚上有请。”
言诗诗一刻犹豫,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个个翩然扎眼,肯定不是她可以自如混进去谈笑的局。便说:“见到秦夜,还是让他把秦家的钥匙给我吧。”
楚信风单指扣着方向盘,侧首咧开嘴角笑,那笑容何等好看,却吐不出好听的话来:“怎么?想变卖秦家的东西回去养猪。”
言诗诗白眼球抛给他,见他话音一落自故笑得欢畅,便一句恶毒的说也说不出了。半晌,吟吟的笑了声:“人果然口是心非!虽说那两头猪毁了你,但你念念不忘,可见有情。”
楚信风脸色骤变:“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到达朝阳大酒店时,饭局已经开始了,晚上五六点钟的样子,时间真的不算晚。
楚信风自若地带着言诗诗进去,一只手攥着她半边手臂。本来言诗诗在进来的前一刻打了退堂鼓,无论如何也不进去。他无奈,只得将人拽进来。
一开门,尽是雍容华贵。包间的墙壁上蜿蜒着布满绿色平金绣花,灯光一照,像一树树浅嫩的绿萌。秦夜正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上,一眼便看到。室中温温的光正照在他极清俊的眉眼上,碎金子一样的光,眉目磊落分明。衬衣扣子开得闲散,修指闲闲的扣着桌沿,衬衣挽起一点,露出闪着寒光的银色手表。不知之前几人谈了什么,面上挂着笑,很是温和,比暖春的风还要酥人,言诗诗却像在其中看到一丝严谨冷硬。
显然都是认识的,西装平整的微胖男子一见楚信风进来,乐呵呵的站起身招呼:“呦,楚少过来了,真是赏脸。”转首吩咐服务人员上来新的碗筷。接着目光落到言诗诗身上,含着薄笑问:“这位小姐是?”
楚信风手掌松开,反手一扯将人推到正对秦夜的空位上。玩味的勾动嘴角,飘飘的扫过秦夜:“这位小姐了不得,秦律师的朋友。”
秦夜伸手去勾桌上的杯子,杯中液体将指腹都映红,暗沉光色下悠悠晃了两晃。
楚信风知道宴非好宴,之前看似聊得并不愉快,秦夜俊颜上的那点征兆他太了解不过。跟张明扼要寒暄过,挨着言诗诗坐下,胳膊肘儿下意识轻怼了呆愣的她一下,语气温薄:“只管吃你的。”
言诗诗拿起筷子大大方方的吃起来,中午被秦老太太一闹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闻到饭香味便感觉真是饿了。而且这一桌席看似和颜悦色的,实则早在看秦夜的第一眼,就知其中定然大有文章。她自然就只有填饱肚子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