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吹风着凉,立夏当夜就发起高烧。
紫桐察觉时已经是次日清晨,怎么喊她都不应,又看她脸色红的异常,伸手一探肌肤烫的吓人。
紫桐禀告了脂胭,请求找太医来瞧瞧,却被脂胭一口回绝,说反正不是大病,没必要劳烦太医,喝点姜汤捂捂就行了。
紫桐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又不敢忤逆脂胭的意思,只得照做。
午间,墨非看到玉台上服侍的人换做紫桐,便侧头问脂胭:“她呢?”
脂胭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谁,浅浅一笑,道:“说是病了。”
墨非轻哼一声:“有这么金贵?”
脂胭掩唇一笑,道:“说是发烧了,总不能叫她病着身子伺候我吧,人家会说我虐待下人的。”
墨非轻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整整一上午,墨非都有些心不在焉,无论美人们如何挑逗,他都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回到寝房后,他也是心神不宁,一直努力克制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
直到傍晚,他终于认命地承认这些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想着她的病情怎么样了,想着她有没有吃药,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最后,他终于嚯得站起身,独自一人去了她的住处。
立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傍晚才迷迷糊糊醒来。
头昏昏沉沉,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尚在梦境之中,还是紫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小夏,你终于醒了!”
“桐桐,我怎么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你发烧了,怎么叫你都不醒,急死我了。”
“是哦,我说怎么感觉这么难受,你早上应该多叫我几声的。”
“你额头烫得吓人,还叫你起来做什么?”紫桐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的桌前端起碗递给她:“我刚刚煮了姜汤,正好你醒来,快趁热喝了吧。”
“好的,谢谢你了。”立夏接过碗,吹着热气抿了一口,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她抬头看去,一时怔忡——
是他!
紫桐看到来人,惊得立刻起身行礼。
墨非看着立夏,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柔软地触动了一下。不过是一天没见,她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脸憔悴不堪。
目光转向紫桐,他淡淡问:“病情如何?”
紫桐垂首道:“回皇上话,烧了一天一夜,奴婢正喂她喝姜汤。”
墨非蹙眉,“没叫太医来看看?”
“奴婢请示过主子,可我们主子只叫抓些退烧的药……”
“她是朕的奴婢,为什么要请示你的主子?”
紫桐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下次奴婢一定注意。”
墨非挥挥手,不耐道:“你去外面守着吧。”
“是。”
紫桐向外走去,却被墨非出声叫住——
“你叫紫桐?”
“是。”
“今天晚上你都知道些什么?”
“回皇上话,奴婢今晚喂立夏姑娘吃了药就离开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墨非满意地点点头,“出去吧。”
“是。”
紫桐走出房门,惊悸未定地拍拍胸脯,在长宴殿呆了这么多年,皇上都没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如今跟她说话竟是因为立夏。
不过,他身上的压迫感太骇人了,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妙。
紫桐出去后,墨非缓缓踱至床前,两根手指夹住她的下巴,审视道:“我当你是铜皮铁骨,原来你也有脆弱的时候,女人终究是女人。”
立夏正为他对紫桐的态度生气,偏头躲过他的钳制,冷笑:“奴婢刚刚还纳闷皇上怎么屈尊降贵到这陋室来,原来就是借机挖苦奴婢,真是有心了。”
“还没有人敢跟朕这样说话,就连‘七妖令’都没有。”墨非紧绷着脸,眼睛微眯:“女人生病应该是娇弱惹人怜惜的,你却还是一副硬邦邦的老样子,偶尔倔强固执男人会觉得新鲜,不过男人到底还是喜欢张弛有度的女人,该乖巧时就要懂得示弱。”
立夏听了心中生厌,语气也冷了几分:“我为什么要为了迎合你们男人示弱?”
“女人本来就要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所以需要想尽方法伺候男人讨男人欢心,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只沙猪!
立夏心里一阵光火,“别的女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立夏,绝对不会依附任何人活着!永不!”
“你就是这么执拗,什么事都不肯服软,如果你肯温顺一点,朕会对你好很多。”
“抱歉,奴婢不会。”
“你!你就不怕?”
“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无所畏惧。”
立夏直勾勾地对上那双凌厉的蓝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墨非怔然,似乎受到极大震动,湖蓝色的眸子渐渐幽暗。
他一直知道她是固执的,但这份固执完全超乎他预想的底线,她的体内该是埋藏着怎样不屈的灵魂,才会如此奋不顾身,和命运抗争。
走出房间,他看了一眼低首立在门旁的紫桐,淡淡说:“明天,你找清明过来给她瞧瞧。”
“奴婢知道了。”紫桐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