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朱雀宫的侧门处停下,立夏步下轿子。
晨风微拂,她依然泪痕星湿。
抬头看着森然的高墙和宫殿,心中恻然。
那里,就是她以后生存的地方。
巍巍高墙禁锢了多少女子的一生,那里呼啸而过的风又夹杂着多少冤魂的悲歌……
一入宫门深四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和她迷恋过的那个满身药香的清雅男子,真的就只是路人了吧。
许是早就有人吩咐下来,立夏进宫并没受到任何侍卫阻拦,进了侧门,一位上了年纪的公公把她带着到墨非的寝殿——
紫宸殿。
空荡荡的大殿没有一个人影,立夏在殿内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墨非才姗姗出现。
其身后,跟着一众冶艳妖娆的“七妖令”。
立夏心中冷笑,下了早朝还能继续跟女人厮混,真是好精力。
还有,他有没有上早朝也还是一回事。
不过,这排场可真够大的,她何德何能,值得皇上和他的宠姬全体出动为她接风洗尘?
被如花美眷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狭眸微眯,衣衫凌乱,腰带松挽,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自有一股风流之态,全身上下透着纵欲过度的淫靡气息。
立夏凝视他,微蹙眉心。
算起来,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
第一次见到他,因为他和丹如出一辙的容貌深受震动,却也因为他丧心病狂的行径和因他而经受的种种屈辱对他怀恨在心。
第二次见到他,已是物是人非,她依旧贪恋他那张脸庞,同时也更加领教了他除却阴狠歹毒之外的卑鄙下作,跟北川秀的光明磊落和清明的善良慈悲相比,他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而今,她已经可以做到平静地看着他,不再受任何触动。
她深知,他不是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丹,因为他骨子里就没有丹血脉里流淌的热血和温暖。
对她来说,看着他想起丹,都是对丹的一种亵渎。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毁了他那张脸。
她恨他。
可是,她做不到看着挚爱之人的脸恨他。
墨非看着立夏凝视他的目光,眉心微蹙。
她的目光,他十分不喜欢。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她眼睛在看着他,可是她的眼里没有他。
就仿佛是,她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这个认知让这位骄傲的帝王难以忍受。
冷笑一声,墨非脸上浮现一丝轻蔑,“朕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只要皇上不为难秀将军和清明公子,奴婢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知道吗,能让朕这么费尽心思一心要得到的,你算第一个。”
“那真是奴婢莫大的荣幸了,只是奴婢有一点不明白,天底下有那么多出色的女人你不要,为什么偏偏看中奴婢?”
“你不要想太多,朕之所以非要你不可,是因为北川秀在意你,朕不想事事都遂了他的意,朕就是见不得他好,如何?”
“所以,皇上不惜拿清明公子的性命威胁他,对吗?”
“北川秀疼爱他弟弟,这众所周知,朕只是想看看在他心里,你和他弟弟孰轻孰重?不过现在看来,答案不言而明。”
立夏冷笑,道:“将军一直视清明如生命,奴婢这区区女奴能入他眼已经是人生幸事,怎可能奢望他为奴婢放弃什么。若是北川将军选择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清明,那么他就不是奴婢尊敬仰慕的那个他了。也只有你这么卑劣的人,才会拿别人至亲的生命加以胁迫。”
墨非微微眯着蓝眸,慢条斯礼地说:“卑劣——不错,朕喜欢这个词,以后还会有更卑劣的,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发现。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却是少数可以让朕记得住的女人,很奇怪吧!”
“皇上之所以能记住奴婢,不过是因为当初奴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顺从你罢了。”
“或许吧,所以朕要把你留在身边,直到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朕为止。”
“皇上,你可知道,使一个人臣服的方法有很多种,依靠强取豪夺威逼利诱是最下三滥的做法。”立夏轻蔑地看着他。
“下三滥?你还真是敢用词!”墨非目光多了几分森寒,朗声道:“脂胭,你过来!”
后面七位女子中走出一位美人,其身姿婀娜妖娆,其容貌面如桃花,眉眼风流尽显,处处透着算计的精光。
“皇上,叫臣妾何事?”
“这女奴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可以将她好好调教一番,让她懂得什么叫顺从。”
“胭儿谢皇上赏赐。”脂胭说罢,吃吃一笑,视线扫向面前垂首而立的女子,美目闪过一丝诡色。
立夏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这女子的眼神令她背脊发寒。这个暴君把她赐给这个叫脂胭的女子,定是铁了心要折磨她,想必这个脂胭很难对付了。
墨非微微勾唇,有猎物去捕捉的感觉真好,可以为这平庸无聊的日子增添几分惊喜,他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要去挫败眼前这个女子,还不用着他亲自动手,他相信,脂胭会是她最好的调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