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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执子之手,却无法白头(4)

我没告诉林宇辰他妈妈来过的事情,可这件事他还是知道了。

他找到我时,我正在小西湖边瞎逛。其实当时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是烦闷,便随便走走散散心。

小西湖很平静,湖边有个小亭子。我记得某个夏夜,我和林宇辰在湖边散步时,便听到有人在这个小亭里吹《雨碎江南》,本来是二胡演奏的曲子,想不到用笛子吹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林宇辰急急地向我走来,却在离我十几米远时又放慢了步子,脸上慢慢浮出微笑,走了过来。

“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他,“刚刚好像见你不开心的样子,怎么突然又变好了?”

“嘻嘻,”林宇辰用力握住我的手,对我笑嘻嘻,“因为看见你了啊。看见你我就感觉开心,感觉很幸福。”

我知道他在说谎,却也没点破。这么些天,我终于又看见他笑了,其实他每次见我都会笑的,只是那些笑容下,我知道有多勉强多疲惫,有时候我会轻轻抱住他,想像他给我的那样,给他温暖。今天我看他的笑,虽说仍是疲惫,却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令人难过了。

“紫藤,”林宇辰牵着我的手,看着小西湖的湖面说道,“我知道我妈来找过你,我也知道她会跟你说些什么,所以才急着找你,但刚才看见你在湖边漫步的样子,一脸的从容安静,我不知不觉的就平静下来。”

我对他微微笑笑,用力握住他的手。

“紫藤,”林宇辰转头看着我,用力一拉,便把我拉进他的怀里,“不管怎样,都不要离开我。不要管我妈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我用力环住他,只觉心里温暖异常。是,这就是我全部的幸福,我不奢望别的,我只希望可以静静的永远的陪着你,只要你在身边,就算前边是深渊地狱,我也不会害怕。

“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不要我了,否则,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紫藤,罗紫藤,你真是傻啊???为什么该退时不退,非要等人家说出那句话,把你的尊严和希望都践踏殆尽才肯死心,才肯放手?

后来,林宇辰和他妈妈大吵一架,便再没听见他妈反对声。我知道他妈妈一向很疼爱这个宝贝儿子,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件事上到底是放了手。

再见林宇辰的笑容真的是很好,那时已是十一月,虽说寒冬季节,可我仍然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快到圣诞节时,林宇辰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他妈妈生病住院了,本不想叫他回来,可实在是想他想得厉害,便让他抽空回家一趟。

林宇辰是个孝子,他虽说有时会把他妈妈气得半死,但总是很孝顺的,所以一接到电话,便开始准备回家事宜了。

离开前,林宇辰说会尽快赶回来陪我过圣诞,他说已经准备好了圣诞礼物,只待那天给我一个惊喜。

其实他不知道,有他陪在我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只是我没想到,林宇辰也没想到,圣诞节,竟会成为我们的分手日。

林宇辰回家后就一直没打电话回来,我心里隐隐不安,却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毕竟他的妈妈已经不再反对我们,最大的问题我们已经克服,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再害怕。

圣诞节在我等待的日子里很快就到来了,但林宇辰还是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我隐约猜到一点,可还是不敢相信,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宇辰肯定能想出办法,肯定能回来。

晚上,一直没有消息的林宇辰终于来了电话。

那晚下了雪,是个白色的圣诞节,只是天气冷的厉害,我站在阳台上,听着手机里那个令我感觉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一动也不能动,甚至于都不敢亦不能呼吸,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把那种彻骨的冷传遍全身,冷得连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冷得似乎再呼吸一次就有可能把自己从里到外冻成一个大冰坨。

他说,紫藤,我们分手吧???他说,紫藤,我想好了,我们不合适???他说,紫藤,我已不是当初的我,我知道了什么比爱情更重要???他说,紫藤,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后肯定会后悔的,到时对你的伤害会更大,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可现在没办法了,我只能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小,所以,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

“除非宇辰亲口告诉我不要我了,否则,我绝不放手!”

一语成谶。

那头的电话早就挂了,可我仍旧把电话放在耳边,止不住的想再听听那个声音,想听他说“紫藤,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可是,除了越来越清晰的忙音,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在阳台站了很久,慢慢慢慢慢慢体会那种冷,那种熟悉的冷,是的,再熟悉不过,那天下午,当我看见躺在床上的妈妈时,我感受的,就是这种冷,寒到刺骨,冷的我几乎都没有勇气再做出任何反应。

今天,到底是又体会了一次。

呵呵,我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到现在,爱我的我爱的,到底是都离开了。

站了很长时间后,我慢慢转身走进宿舍,没有眼泪,没有心痛,我甚至当时在想今晚应该做些什么,仿佛林宇辰从未打过那个电话,从未说过那些话。可我自己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打了,他说了,他不要我了。

我用手指轻轻抚着左手腕上淡淡的疤痕,隔着玻璃窗看着思思一边甜蜜的笑着一边打电话,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我知道那些话肯定不是林宇辰自己愿意说的,肯定是家里人让他这样说来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如此安慰自己,但我不否认,林宇辰的话还是伤透了我的心。

第二天,我就请假回了小城,我要去找林宇辰,我要问他,我要证实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可等我的不是林宇辰,也不是他的解释和苦衷,而是他那高贵如女皇的妈妈那带着一脸鄙夷的脸和林宇辰已经出国留学的消息。

“哼,你真的以为我们宇辰会那么傻吗?他只是可怜你而已!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从小就喜欢可怜那些没家的小狗小猫什么的”林母看着我,脸上丝毫不掩鄙夷的神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克父克母,现在又想把我儿子抢过去让你克么?”

我呆呆的看着她,做不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时间,脑袋里只浮现妈笑脸,她说:“紫藤,乖孩子,妈妈好想你。”

是,妈妈,我也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林家的,只知道一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马路上了。

我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突然想起某天我和林宇辰约会时,我也是坐在路边等他,把脑袋埋双臂间,装迷路无助的模样。林宇辰过来,对我优雅的笑:“小姐怎么了?”

“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了。”我抬头装作无辜又无助的说道。

“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现在,我是真的迷路了,真的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可是,宇辰,你在哪儿呢?你,还要不要带我回家呢?哈,我又在问傻问题了,林宇辰已经不要你了,他连解释都不给你了,或许,真的像他妈妈说的,他只是在同情你,可怜你,像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似的可怜你。

我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忍了许久的泪水到底是忍不住了,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我回到学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最起码在别人看来,我还是那个安静稳重的罗紫藤,没人知道,我早已伤痕累累,早已心死若灰,而且,我甚至还在策划着如何,如何不让别人发现,发现我要结束我悲剧的命运。

是的,林宇辰的离去,已经把我所有活下去的勇气都带走了,如果说父母的离世使我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林宇辰的离开便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的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那天晚上,我等宿舍里的人都睡了,便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压好每一处被角,然后就用准备好的刮胡刀片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我感觉的到我的血液在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出,甚至感觉的到棉被贪婪的吮吸它们。

我以前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人死时会看见生前活过的一幕幕,我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最后一次的回忆播放,甚至还在想,到底会先出现哪段呢,是和林宇辰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约会?还是第一次吵架?不想了,就让回忆自己去选吧。

我静静等着自己的最后一次呼吸,最后一次心跳,最后一次想林宇辰,然后,就那样静静的睡了过去。

我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可能是在一点点死亡的缘故,睡眠中的我是极难过的,仿佛沉入水中的人,冰冷和黑暗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入,紧紧扼住我的脖子,让我没法呼吸,可身体求生的本能让我开始忍不住的挣扎,可越挣扎越是难受。我告诉自己不要挣扎,就这样静静的过去吧,就让一切都这样静静过去,这样,我就可以不再难过,不再委屈,只是,不知道是否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可身体却老是跟我唱反调,我仿佛被一个人使劲拉着往我不愿意去的地方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我想去的,我奋力挣扎,想去另一个方向,只是,终究争不过命运。

一阵眩晕后,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晓默那张带着担忧和期盼的放大的脸。

苏晓默见我醒了,一时竟是怔怔,随即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又哭了,抬手便打了我的脸一巴掌,随即趴下来抱住我,声音呜咽:“罗紫藤,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这么傻啊”

后来我听苏晓默说,那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一滴滴滴到她的脸上,越来越急,越来越密,都打扰了她的睡眠。她坐起来抹了一把,竟发现是血,把她吓坏了。她还说当时我的被子都被血染透了,被子的一个角耷拉下来,血就是从那儿滴下来的。被子里的我脸色是那种死人般泛着灰的白,衬在被子的深红色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送我到医院时,我已是重度昏迷,医生说要是再晚来一两分钟,就真的没救了。

她跟我说这些时,冬日午后的阳光正暖暖的从窗子里射下来,同病房的是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妇女,正在给怀里的小婴儿喂奶,小孩子粉嫩粉嫩的,两眼紧闭着吮吸妈乳汁,很甜蜜温馨的画面,让我的心也渐渐变得温暖柔和起来。

我看着婴儿睡熟的脸,突然就觉得生命是如此的奇妙。或许,从我们一出生,命运的纸张就已经设计好了所有的蓝图,只等我们一步步去行走,去实现。

人都说在经历死亡后会成长。林宇辰不等我也不给我任何解释,若放以前,我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真相,但现在,我不想知道了,知道那么多干吗呢?知道的再多到底也比不过一个事实他不要我了。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白色绷带,看着泪水一滴滴的渗进去的印痕,心里忽的就平静下来。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一切都过去。有很多东西我们不能指望别人,只能指望自己,现在的我,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坚强而勇敢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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