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晒谷场上孤零零的只剩下周文那一辆车,车身上张张扬扬的印着字——“江北都市报”。
“哎呀!之前那些好车全是他们的。”木棉恍然惊觉。
“对,我说当时怎么觉得怪怪的,一个小乡村停的车都是高档车。”胡勇一巴掌拍在周文肩上:“你小子还真会停,车都停在贼窝里了。”
周文发动着车子:“撤撤撤,咱们回去赶稿去!”
胡勇往后座坐了,把包放在一边,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有点奇怪,按说不应该那时候就散场,线人不是说他们才开始没多久呀,怎么我们上去没多会儿就散了,也太快了点吧。”
木棉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看了看胡勇:“不是我下去打草惊蛇了吧?”
“也不像呀,管他的,反正我们人没事,照片又拍到了,就OK了!”胡勇摸了摸下巴。
“叮咚叮咚咚……”木棉的手机响起。
“喂,您好。”木棉接着电话,半晌,木棉甩出一句:“不可能。”说着,便合上那翻盖手机。
“怎么了?”周文似乎随时都会关注木棉的情绪:“谁惹你了?好像很生气呀。”
“对方打来的电话,让我们私了。”
“什么对方?”
“那个胖子,说不发稿,给我们每人一万。”
周文的一个“啊”字刚蹦出来,便被木棉的手机铃声打断。
木棉看了看来电:“又是他们。”
“涨价了,两万。”木棉挂下电话,有点儿哭笑不得。刚要说什么,电话在下一秒中又响起,木棉看了看,“还真不依不饶。”
一阵音乐响过,木棉关机:“我把手机关了,你们怎么看?”
“记者的尊严可不是用钱来买的。”胡勇摇了摇头。
“我赞成,别管他。对了,那胖子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周文看了看木棉。
“是呀,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喔,在派出所里我留了一张名片。一个民警问我要的。”木棉皱了皱眉。
“就是他。”胡勇沉思着:“我就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想到,刚才在派出所采访时,民警也说过最多抓到的只是村民,组织领导者连边都没摸着,这么个在当地开了两三年的赌场,怎么可能派出所从来抓不着人,连那个胖子的身份都不清楚,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内鬼!”周文和木棉同时叫了起来。
“要不那胖子从哪里来的号码!”胡勇换上了肯定的语气。
“对呢,之前我去派出所里,那人还不情愿出警,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么一回事,不愿跟我去捉。”
胖子的心情很糟!差点就把手上的手机给摔地上:“妈的,关机!”胖子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围着的打手和赶来问情况的村民们纷纷让出一块地盘:“记者怎么可能找上门来,一定是有谁泄了密!”胖子瞪大着眼,目光在一个个村民脸上扫描着:“挖地都要把这人给我挖出来!”
“不是我!”反应快的连忙撇清自己。有个村民竟是合不上嘴,胖子上前就是一巴掌:“嘴张那么大干什么,是你干的?”
村民的嘴马上闭紧,却又飞快地摆手摇头,嘴巴重新打开:“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连记者的门都摸不到。”
“今天有谁没来?”胖子环视着在场的村民。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余”、“洪子”、“赖头”、“小庆”……村民们击鼓传花般报出一个个名字。
“哎呀,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赖头。”一青年叫起来:“我叫他一起来玩,他怎么都不来,还说什么玩不了了,我以为他是输多了,没胆子玩了,会不会……”
胖子眼中寒光一闪:“说清楚一点。”
赖头在家里看着电视,手里的遥控器不断的换着频道,从1到40再到1,又一个一个的跳过,再到了40,又回到1,可见看电视的人心思根本就不在电视上。
“哐”地一声,似乎是门被踢开了,赖头几乎惊跳起来,忙看向门口。
赖头看到的是胖子凶神恶煞的肥脸,赖头心里一慌,张了张嘴,刚要叫,就感到脸上一阵疼痛,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赖头反射性地捂住脸,嘴里已是一股血腥味漫延开来,
胖子一脚又一脚地踹向赖头,赖头终于反应过来:“胖哥,胖哥,饶命!”
胖子又是几脚过去,脸上露出一股发泄得还算愉快的神情:“你招来的记者?”
“胖哥,胖哥,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
“我不知道呀,我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看电视,没出去。”
“不见棺材不掉泪。”胖子重重地“哼”了声。打手们围了上去,开始了他们的拳脚并用。赖头抱着头挣扎着想要躲开,却一次又一次被人撸倒在地上,赖头放弃了抵抗,把身子蜷成一团:“胖哥,原谅我这一次,我是输多了,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你他奶奶的这是找死!”胖子见他承认了,又是一脚重重踢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女人扒拉着赖头身上的打手:“不要打!不要打!”女人哭喊起来。
两名打手很有经验地把女人架开,女人到是顽强,打手一松开便又冲上前去撕扯:“你们有没有天理呀!救命!救命啊!”
女人一边叫喊着,一边手脚并用着踢打撕扯,有打手吃痛,闪开到一边,但女人的做法也激怒了那帮不要命,更不知道什么是同情弱小的小年轻,一个打手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臂,抓住女人的头发,劈头盖脸的甩了女人几个耳光,再用力地把女人甩开。
“啊!”女人撞向了一旁的桌子。
“英子!”赖头大叫起来,用力地挣扎着:“你们要算帐找我,不要打我老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女人也打!”
用力的挣扎,换来的往往是更多的拳脚,众打手哪里会听他的,捉着他又是一通拳脚,赖头只好重又缩了身子捂着头,嘴里却叫喊着:“英子,不要管我,你先走。你走!”
女人扶着桌子,“赖子!”女人欲再度冲过去,可还没靠近便又被守着的打手推回了桌子边。女人发急了,忽地女人拉开桌子的抽屉,女人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女人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水果刀,守着女人的打手连忙朝旁边闪开。女人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式,似乎只要是人,女人就想刺杀:“谁再打我家老公,我就跟谁拼了!”
“拉住!给我拉住!”胖子叫嚷着。
几名打手放开地上的赖头,冲向了女人,女人举着水果刀尖叫着扑向胖子,一脸的狰狞:“我杀了你!我也不活了!”
那一把刀,离胖子的脸很近,但胖子毕竟不是白胖的,往往胖的人力气也不小,更何况男人的力量总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比女人大的,胖子抓住了女人的手,更确切的说是胖子抓住了女人拿着水果刀的手,在那只手上的水果刀真要刺在胖子脸上的时候。很幸运,胖子没有因此而毁容。
打手们也顾不上殴打赖头了,纷纷围上来制住女人。赖头急忙从地上爬起,却被两名打手压住。
胖子瞪着女人,惊魂未定地摸着脸:“遇上个疯婆子!”
女人挣扎着:“你们这些畜牲!不要动我老公。胖子,我记得你,你再打我老公,别人我也不找,我就拿刀追到你家里去,让你也不得安生,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女人很聪明,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一下子就找准了对象,“擒贼先擒王”,最是能一招破敌。
胖子几乎是目瞪口呆了。
胖子也是个识实务的人,被个疯女人缠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她不要命,自己这条命可是比她金贵多了。胖子也不想真闹出人命,见地上赖头鼻青脸肿的样子,教训得也差不多了,认栽似的摆摆手,盯着赖头:“告诉我,你找的是哪个记者,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号码给我。”
一伙人尾随着胖子浩荡而去,屋子里倏地空荡起来,赖头和女人一下子虚脱地坐在了地上。女人更先的缓过神来,女人缓过神的方式是哭,女人抱着赖头哭得肝肠寸断:“不要去赌了!不要去赌了!赌博害人啊!早就叫你不要去赌,安安生生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胡勇把电话挂下的时候非常激动,一扫刚才因为木棉关机自己被胖子狂打电话骚扰的郁卒与纳闷:“这次是线人来的电话,派出所一民警是内鬼!跟我们想的不差。”
“线人怎么打电话来了?”
“挨打了,让我们伸张正义,铲除毒瘤。”
“好!先发稿,再后续,挖,往深里挖!”周文猛地踩下油门!
木棉在电脑键盘上敲着字,专注,心无旁骛。
“嗒嗒嗒嗒……”等木棉意识到自己清晰地听到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木棉一个人。办公室里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长时间的盯着电脑屏幕,就是再通亮的灯光,在适应了电脑光亮的眼睛里也会显得黯淡,其实只是一种迷惑而已,生活中往往有很多很多这样的迷惑。木棉眯了眯眼睛,按下了“发送邮件”。
木棉靠在了靠椅上,伸着懒腰,那是一种全身心的放松,犹如打完了一场仗,并且还是零伤亡的打赢了。木棉活动着酸酸的手腕,眼睛瞄到了桌上的遥控飞机,木棉咧出了一个笑,左右看了看,诺大的办公室确实没有一个人,木棉打开抽屉拿出了遥控器。
遥控飞机摇晃着从桌上起飞,机翅一闪一闪的变幻着蓝色、红色的光。木棉开心的笑起来,抬着头看着飞机慢慢的升高,控制着飞机忽左忽右的盘旋、转圈……
木棉控制着飞机来到了窗边,一手控制着遥控器,一手拉开了窗户。木棉侧过身,“呵呵”地笑着,让飞机飞出了窗外。
窗外很近的地方种了一排的玉兰树,木棉吸了吸鼻子:“真香!”木棉操纵飞机去撞玉兰花。那确实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飞机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飞着,撞是撞上了,不过每每撞上的都是树叶。目光搜索着,木棉发现一支玉兰花没有花叶的衬托与遮盖,以一种遗世独立的姿态,被一根小树枝伸在了最外围。木棉“嘿嘿”一笑,控制飞机一闪一闪地撞了上去!
“哎呀!”如果飞机会叫,那这一声一定是飞机叫出来的,可飞机不会叫,这一声发自木棉口中。
坠机!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遥控器关键时刻电力不足,刚才还在空中的飞机自上而下迅速跌落,最终亲吻大地。
木棉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