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当木棉喘着气闯进派出所时,那办公室里的三名警察怔了怔,一名警察刚刚说出一个“你”字,木棉已是把记者证伸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警察面前:“我找所长。”
那名警察接了木棉的记者证,很是老练的看了看记者证后的年审标志,这才站起身,把记者证还了木棉:“我们所长出差了。”
“副所长呢?”
民警摇着头:“带人出警去了。”
木棉有些急了:“那所里还有多少人?”
“就我们三个民警。”
“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举报,这里有个地下赌场,我们另外两名记者已经在赌场那儿,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另一名隔得更远些的民警走了过来:“这我们做不了主,不能出警。”
木棉有些愤怒了:“这有什么做不了主,群众找警察帮忙,警察不帮吗?”
“我们现在没有警力,所里还有事,出不了警。”说完,那人竟又回到自己办公桌边坐下,没有再理木棉的意思。
“这不是理由,把你们所长的电话给我,我打电话。”木棉有点咬牙切齿了。
“不好意思,我们所长的电话不能随便给外人。”
“是吗?那就是说,群众来派出所寻求帮助,该所以无警力为由拒绝出警,这是事实吧?”
一直没说话的那名民警看起来年纪稍大的样子,此时站起来打着圆场:“我们去一趟吧。”
“那我们快走。”木棉率先走出办公室。
“麻烦!”那个回到自己办公桌坐下的民警拿起帽子弹了弹。
年纪稍大的民警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说话跟吃了炸药似的,你女朋友给你气受了,看把人家女记者呛得。”
山丘上赌局仍在继续,只是赌徒们似乎没了什么赌兴,总往周文与胡勇所在的方向打量,终于一个赌徒把自己面前的现金全部装了:“那两人是不是来玩的?不玩叫他们下山去,省得在这里碍眼。”
胖子面色本就不好,听那赌徒一说,脸色更是黑沉下来。胖子忽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看向周文与胡勇,手上挥了挥:“散了,有情况。这几天不要来这。”胖子心里一时吃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想了想,还是打了手势招回围着周文与胡勇的打手。
赌徒们听到胖子这话,见胖子没让手下去赶人,反是让众人离开,不由得纷纷收拾着赌金,全然一种卷款逃跑的态势。
“他们怎么了?好像收拾东西走人的样子,不是在散场吧!”胡勇眼睁睁看着一个赌徒从他身边经过往山下走去。
“他们真的是散场了,不行,照片都没拍着。你先走,我拍照。”周文快速拿出相机,跑上前,不断的按下快门。
“拼了!”胡勇愣了愣,见周文亮了相机拍着,立时也拿出相机冲了上去。
胖子眼睛正盯着二人,心里想着这两人千万不要是公安的便衣,就见他们拿出相机,胖子心头一个激棱,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不由得跳起脚来:“捉住他们!”
胖子反应虽然不慢,但此时周文和胡勇已经快手快脚拍到了一手资料,听到胖子叫人捉自己,赶紧往后跑。
一场强盗抓平民的围追堵截拉开序幕。
民警们的交通工具是清一色的摩托车,木棉心急火燎地跳上一辆,那名瘦高个的民警回过头来看了眼木棉,正是莫名其妙呛得木棉窝了一肚子火的那位。
“贵姓?”木棉还是朝他扯出了一个笑。
“免贵姓王。”那人说了声,又转过头来:“你们记者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聚赌的?”
“我们自有我们的渠道。”
“什么渠道?”
“保密。”
“嘟嘟”声中,三辆摩托往赌场赶去。
周文和胡勇还在上演末路狂奔,就像是某个年代香港电影中的某个片段,唯一不同的是众打手们没有手持长长的一挥便可以砍断手臂的大砍刀。
有个聪明的小伙子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便朝周文丢去。这么做的直接后果是众打手有样学样,周文和胡勇的后面于是多出了石块和不明物体的追击,一只鞋竟擦着胡勇的耳边飞过。
“靠!”在百忙之中周文不忘气骂出声,反射性地回头看向身后,脚下却被绊住,一个趔趄,朝山下滚去。
周文心中暗骂“流年不利”,但却把照相机护在怀里。
“周文!”胡勇半跑半溜着想要扯住周文。
在山路上,滚的速度确实比跑的快上许多,特别当这个山又是个小山丘时,周文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山下。
当胡勇几乎也是连滚带跑的到了周文身边时,周文已经在爬起来。
胡勇伸手拉了周文一把:“怎么样?”
周文原地蹦跳了几下:“没事,快跑。”
在田间小径上奔跑是个技术活!它无疑可以很好的考验一个人的集中力与意志力,跑着跑着,周文和胡勇早已分不清哪条路通向哪儿,早跑偏了。
几名打手直接踩着田走近路堵住了周文和胡勇,停顿间,后面已有打手追了上来。周文和胡勇对视一眼,周文摇着头露出一个吃到了黄莲的笑,两人很有默契地背靠背站了下来。
众打手慢慢的缩小着对周文和胡勇的包围圈。周文低头看了看,一个小伙子两只脚都光着的,踩了一脚的泥,小伙子的手上拎着一只鞋。
周文“卟哧”笑出声。
那小伙子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似的,对着周文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要不,你把鞋穿上?”周文笑嘻嘻的看着小伙子。这话一出,其他打手们看着那小伙子到笑了起来。
黑衣胖子赶了上来,肥胖的脸像是在流着油,掀起衣服就往脸上擦。黑衣胖子放下衣服,重重的吐了口口水:“记者!胆子不小!不如交个朋友,照片给我删了,我保证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
胖子很是得意的笑了:“那你问问我兄弟们答不答应。”
众打手们得到命令般的极为不怀好意地把包围圈子再度缩小,蠢蠢欲动。
周文忙扯出一个笑:“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只要照片。”
周文下意识地紧了紧包:“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记者的?”
“我自有我的路子,咱们现在不说这么多,照片,给,还是不给?一句话。”黑衣胖子有点儿不耐烦了。
周文向四周看了看,忽地露出欣喜的笑容,举手挥了起来:“小棉,我们在这里,快带民警过来!”
众人一惊,忙看向周文挥手的方向,有几个打手甚至做出了拔腿就可以跑掉的架式。周文猛地拉上胡勇:“快跑!”
周文拉着胡勇也不分路,田间、地里觉得哪儿跑方便就往哪儿蹿。
有打手回过神,紧跟着追上。黑衣胖子彻底被激怒:“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跟他们讲客气!”
木棉几乎从摩托车上站立起来:“我看到他们了,在那边田里。快!快点!糟糕!有人在追他们!”
一个打手已经追上了胡勇,扑了上去拦腰抱住,胡勇挣扎起来,两人撕扯着滚进了田里。周文赶忙回身跑过来,从胡勇身上扯开打手,这么一耽搁,更多的打手已经缠了上来,众人扭作一团。那个拿着鞋的小伙子干脆把鞋一丢,找了个奇怪的角度钻进已被其他同伙缠压着的周文身旁,拉着周文的背包带子,弓着身子往外抢夺。
周文见人多,索性放弃了挣扎,身体往地上一趴,直接压住背包,小伙子正拉着包,被往前一带,一头撞在了一个打手的胳膊肘上。
“妈的!看着点!打到我了!”小伙子叫骂着,松了拉着的背包带,一手揉着额头,一手发泄般胡乱朝周围挥舞着。
周文趁着这么一下松动的时间,急忙把过长的包带子在手上挽了两圈,再紧紧压在胸前。
木棉和三名民警已经拐上一条大一点的田,木棉见摩托无法开进这些小田径,直接跳下未停稳的摩托车就向田间跑去。
黑衣胖子见了,愣了愣,把正吸着的烟甩开:“警察来了!快跑!”说着,带头跑起来,很难想像,一个那么胖的人可以跑得那么俐落,似乎身体的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如果非要比喻,那无疑是只黑色的兔子!
压在周文和胡勇身上的打手更是纷纷爬起来,四散而逃。
周文和胡勇互相搀扶着爬起身,胡勇看了看身上的泥泞,想拍一拍却无从下手,干脆不拍了,只揉了揉腰:“我都快散了!还好没伤到筋骨!”
木棉已经跑到周文身边,从地上捡起周文的眼镜,直接用衣角擦干净,看着周文和胡勇:“有没有受伤?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文擦着嘴角:“差点啃了一嘴泥!不过还好,拍到了照片!我没伤到哪,还算不错。”
胡勇“嘿嘿”地乐了起来,拍了拍包:“一次历险记!不过有所斩获。”
周文接过木棉递来的眼镜戴上:“还好小棉来得及时,再晚点咱们就要糟殃了。”
在派出所做好采访出来,周文的脚步几乎是蹦跳着,似乎自己并未经历过一场亡命狂奔,轻松得像只麻雀,再加上衣裤上的泥巴印子和已变得脏兮兮的运动鞋,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降落在地上悠闲寻食的麻雀了。
胡勇心情也是极好,率先笑起来:“高兴成这样,差点我们就交待在这里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跑过!真赶上警匪片了!我的老命哟!”
周文更乐了,没心没肺的模样:“拍到了照片高兴呀!这不是没交待吗!”
“都怪我,没及时带民警过来。”
“这不怪你!谁知道他们那么早就散场了,我看再不拍照就什么也拍不到了,我们来一趟总要搞到点第一手资料吧,照片都没有,不就白来了,要说怪也怪我,害得老胡跟着我白挨了一通。”周文敛了笑,忙安慰着木棉。
“见外话!少说!这有什么好怪的!小棉来得挺及时的,我们没挨到什么打,小棉就带人来了,没事,就是跑得太苦!对方光抢相机了,没顾得上怎么打人。”胡勇明明说着安慰话,却不由得一脸的兴奋:“小棉你是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拍照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大无畏,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怎么抢拍照片了!当时看见周文冲上去,我端上相机也冲上去了,这时候想想就跟端上冲锋枪上战场似的,真是惊险,痛快!”胡勇说着,还摆出一个端了冲锋枪扫射的造型。
木棉不由得“卟哧”一笑:“老胡真乃神人也!”
周文看了看自己身上脏乱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小生不就成落破书生了!”
三人个各属不同的报社,平时常有一个新闻三人一起上的时候,但这次算是共了患难,三个人相互看着笑出了声,这情份,无形中又是深了一层,革命战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