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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更懂温柔

酒逢知己,不知醉。

庄怡看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人,而孙小宝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只会傻笑,她突然觉得不傻的孙小宝的确有几分洒脱飘逸,心中也不知怎的就觉得看着开心。但她突然又觉得,他和她看似很近,却又似乎很远。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小自己八岁的男子,而他在她面前,也从来没有如此的谈笑,不禁又有些失落。

心中情绪复杂,庄怡便用手撑着头,在柜台上发起呆来,成熟的样貌带出一丝少女的俏皮,颇为好看。

接下来孙小宝也不吝啬言语,给姬云泽讲述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他本出生在大城镇宣野城的一个富裕家族,本该一生衣食无忧,有一群同为世家的酒肉朋友尽情玩耍,无忧无虑。可天意难测,家族却突遭变故遇到了莫大的难处。但虽如此,原本家族也还存有补救的余地,可不想,向来一直关系极好的一些家族不但不伸出援手,甚至落井下石,大肆的抢走了家族的一些生意,让孙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家族欠下百万银两的巨款无力偿还,其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含恨而终。而自己的亲娘,为了和父亲的两位妾室争夺那仅剩的微薄家产,把家里搅的天翻地覆。

家不成家,人不成人。

孙君宝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整日躲出家门去喝酒解愁,谁知尽是遭到昔日那些好友的冷眼嘲笑。

心灰意冷之下带着无比的愤怒,不惜和这些小人大大出手,但他单薄一人哪里是一群二世祖的对手,被一番拳打脚踢,却是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如遭雷击的事实。

他的亲娘既然早就背着父亲和别人苟合,还不惜勾结那人打着霸占家族财力的想法,家族的不幸遭遇全是由此而来。

是他的亲娘出卖了家族,让家族崩散,让自己的父亲死不瞑目。

孙君宝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这样的事实换作任何人都无法承受。渐渐被怒火取代了理智,心中再没有半点亲情的感受,有的只是那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

一怒之下,孙君宝提刀冲进家门,紧咬着牙,冷冷的看着那本该是从小最亲近最熟悉的女人,而现在只剩下耻辱跟愤恨。颤抖的手使劲握了握刀,就算失去了理智但也无法淹没去心中的那亲情,他下不了手。

“宝儿。。”

妇人看着已怒火攻心的儿子开口却无言,解释再多都是枉然,她能理解自己儿子的心情,只好无奈的闭上了眼,等待着这个亲生儿子对自己挥刀。

她不是一个丈夫的好妻子,但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骨肉亲情,天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子女。

“孩子,我不想本该只属于你的家产被那几个贱。女人瓜分,对不起,希望你有一天能理解为娘的苦心。”

孙君宝不会知道这是自己的娘亲闭着眼等死的时候心中说的话,但一个贞节已不清白的女人,实在没有勇气将这些话说出口当作违背道德伦理的理由,何况眼前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谁知天下父母心,溺爱是对是错本就分不清。

始终没有等来儿子的屠刀,挣扎很久的孙君宝也没有勇气挥下这一刀。狠狠的将手中刀摔在地上,转身走到门口说了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听到儿子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我不再是你的儿子,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孙君宝离开了这个已不像家的孙家,一个人一路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当心中怒火慢慢平息后却是透心的凉,此时他才泪如雨下。

冷静下来的孙君宝有了更理智的想法,孙家他不要了,那些亲情他也不要了。但他绝不能就此容忍让孙家家破人亡的人,那个玷污母亲名节的人!那个男人必须死,为孙家,更是为挽救那个生他养他的女人。

一经打听,孙君宝知道那个和娘亲有纠缠的男人,也是城中一个稍有些名望家族的家主,于是他开始想尽办法,装作下人混进了那家府邸,细心观察,伺机而动。

一月之后的一天终于找到机会,趁着那人休息熟睡之时,将袖中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那人的胸膛,鲜红的血液洒了他一身。孙君宝全然不顾,而是痴痴的凝视着那张他无比憎恶的丑脸,突然哈哈大笑,犹如疯魔。

姬云泽边听边默默的将一杯酒一干而尽,看着对面一杯接一杯,已有醉意的孙君宝还在自顾自的讲述着往事,他理解不了他的经历,但也知道他心中必定痛彻心扉。

许久,孙君宝终于讲完了这段最想忘却忘不掉的记忆,不过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勉强还是能将心情收放自如,对着姬云泽露出一丝苦笑。

“她是我的亲娘啊。。”

端起酒,有千愁。尽在酒中,喝在肚中,烂在心中。

姬云泽听了一个并不美好的故事,但作为一个无法理解这种痛苦的人,他知道自己无需出言安慰,只有杯中酒奉陪,便是最好的安慰。

“不如换个轻松些的话题,说说‘你们‘如何?”姬云泽知道不能这么沉默下去,否则孙君宝将一直陷在回忆的悲伤中。

“我们?”孙君宝一愣,看到姬云泽玩味的眼神,才明白了意思。

“杀了那人后我便逃了出来,无家可归的我跳进溪水中洗尽了血迹,知道城中肯定是不能回了,于是漫无目的的我,在不知不觉下游荡到了这里。当时的我实在是饥饿到了极致,看到了客栈便再也忍受不住,无奈进来吃了一顿霸王餐。”说到此,孙君宝倒是不自觉露出了自然而然的笑容。

“霸王餐?”

姬云泽也是微微一愣,觉得之后肯定会很有趣。

孙君宝继续说道:“老板娘虽然表面很凶辣,我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很温和的。当时她知道我没有银钱付账,的确是有拿盘子砸我的冲动,但我看到她的脸和那愤怒的模样,突然就有一种很痴迷的感觉。那一瞬间我便知道,她的美,我不能错过。”

“一见钟情?”

姬云泽忍不住惊讶一声,随即大笑。孙君宝倒没有丝毫在意姬云泽的打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算是吧,反正再后来,为了偿还那顿饭钱,我就自愿在这里做起了免费的伙计。她便也认真把我当成了伙计,我当然也认真做好这个伙计,后来也开始慢慢知道了她的身世,说起来都是苦命人,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姬云泽又听孙君宝大致唠叨了一遍老板娘庄怡的身世,也不禁有些感叹她的悲惨遭遇,不过却是笑道:“你这顿饭钱可不便宜啊。”

孙君宝轻笑道:“反正是做挨板子的事,那当然要对得起自己。”

“怎么不打算去给她说明白?”姬云泽问道。

孙君宝摇了摇头。

“这样挺好。她虽然凶一点,我却很喜欢。关系虽然淡了一点,我也很知足。她永远不明白也好,这样陪着她我已经很乐意了。我怕有些话说出口,本意想天长地久到头来却成了分离的理由,这事终归要两相情愿才成,不然有时候去捅破这层纸,恰恰会因此让关系越来越远。”

孙君宝喝了一口酒,添了添嘴唇。

“而且,我知道她接受不了的。”

两人一场酒喝下来,天色已经很晚。姬云泽一直在听孙君宝这个不一样的店伙计讲一些交心的故事,也让他有些沉重的心思逐渐消散,感觉这酒喝得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而孙君宝这个朋友也值得交。

孙君宝由于心情渐渐好转,喝酒也似乎越喝越清醒,没有出现大醉的情形。

一向对孙小宝极其严厉的庄怡今天也出奇的没有发飙,一向可以早睡的她静静的在等他们喝完聊完,不过却因太过困倦,她早已像少女一般趴在柜台上深深睡去。

其实她比少女更可爱,也更懂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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