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韵的双手被人钳住,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齐凌的样子,雪韵内心的悸动害怕又开始疯狂滋长。
“放开我,你……”
雪韵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她看见齐凌拿出一瓶冰蓝色的药剂。
“冰泪花……”雪韵看着那瓶药剂,眼中满是害怕和绝望,竟是连挣扎都忘记了,只得喃喃重复。
“不愧是紫云汐捧手心里的小才女啊。”齐凌走到雪韵面前,慢慢蹲下,啧啧感叹,“可惜了呢……”
“我听闻你是北冥雪氏,哦,说的真切一些,是还没有熔魂的北冥雪氏。”齐凌伸手抬起雪韵的下颚,“冰泪花,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往后齐凌再说什么,雪韵便听不清了,只是在脑海里不断重复那句“冰泪花是世上至寒之物,未熔魂前你尤其要小心……”
最后雪韵所能感觉到的便只有冰泪花侵心入肺的寒冷,似乎可以冻结她所有的血液,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唔……咳咳……”
当周身禁锢消失时,雪韵第一直觉便是伸手封住自己的穴道,却发现自己现在竟连抬手的力气都在迅速消逝。
齐凌伸手点了雪韵的哑穴,嘲笑道:“看明白了吧,你的命从来都不是你那些师门中人能保住的,而是你的仇人才能决定的。”
说话间,雪韵清亮的眼眸慢慢变得无神,意识也开始慢慢涣散,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齐凌似乎说了什么令她心头一凉的话。
“好了,丢进去吧。”齐凌站起身来,嘴角笑意不减,朝不远处的山洞抬了抬下巴。
……
“这一路未免太安静了。”夜星晨一袭黑衣,步调不急不缓,蹙眉看着周围。
“荠雲那些人又在耍什么手段……”夜星晨内心不由地再次烦躁起来。
虽说荠雲每年都在耍手段,可往年自己压根没放眼里,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回居然如此心神不定。
——怎么回事……今年与往年有何……
还未等自己将“不同”二字在脑中过一遍,夜星晨突然想到了另外两个字,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雪韵!
——第五……指定……未熔魂……九岁……
夜星晨心急如焚,努力将所有有关这个赛场的信息连成一条线,推算雪韵可能所在的位置。
——东边么……
待夜星晨推算出雪韵的位置,便没来由地感觉不对,有些迟疑不定。按照以往惯例来推演,东边的确是最大的可能……可是自己似乎有种想向南边去的冲动。
——荠雲阁……她若没事,便是你们最大的幸运。
夜星晨压不住心中的烦躁不安,眼中全是狠戾之色,周身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冰冷,一抹肃杀之意悄然而至。
……
——撑住……不能睡……不能……
雪韵靠在洞中的一个角落,在心中默念,提醒自己。
——快了……他一定快到了……忍住……
雪韵握紧拳头,周身却不自觉的发抖,面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
雪韵伸出手似是想探一探洞中的事物,却发现自己不但提不起一丝力气,而且灵力堵塞,应该是被点了穴道定住了。
周遭没有一丝光亮,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着她弱小的身躯,同时也在侵蚀着她心中的勇气和希望。
——好冷……好冷……我会死在这里么……
——师父找不到我么……她没有来找我么……还有……星晨……
——为什么……我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明明,我们只见过一次……
雪韵的意识渐渐崩溃,再也无法理智地提醒自己,只能不停地微微颤抖,不好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不断涌现,无止无休……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急切,担忧,宛如神音。
“洞里!”夜星晨的心情越发紊乱不安,看着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山洞突然有了那么一丝害怕。
怕她在里面无力求助,怕她自己孤身一人害怕绝望,怕她万一遭遇不测……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系在她身上,以致自己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完全跟着心中的感觉闯了进去。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陷入圈套……或者说,若是为了她,就算是圈套,他也认了。
“雪韵,雪韵……!”当夜星晨看见那个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倒在洞中不省人事的女孩,登时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喊名字和跑上去以外,什么都忘了。
就那么手足无措地扶起她,触到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夜星晨似乎感觉那极冷的温度直入自己的心脏一般。
“雪韵……”
“雪韵……”
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声,亦未察觉自己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颤抖得厉害,只是不敢停下,不敢移开视线,不敢多想其他,唯恐下一秒怀中之人便会没了气息。
“星晨……?”不知过了多久,雪韵缓缓睁开眼睛,还未待自己唤出那个名字,便先感觉到周遭的冰冷和压制,终是说不出话。
夜星晨见雪韵睁了眼,才慢慢有了理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雪韵的身体近乎处于僵直的状态。
夜星晨皱了皱眉头,尽力压下心中的不悦和杀气,伸手解了雪韵的穴道。
解开穴道的那一刻,雪韵似一只布偶娃娃一般,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夜星晨怀中。而她的第一个表情,竟然是看着他笑了……不哭不闹,也不倾吐什么委屈,竟是送了他一个绝美的笑容。
——幸好,你来了……
夜星晨看着雪韵,嘴唇翁动,却吐不出一个字。她的笑太让他心疼了,也太让他……心动了。
夜星晨认认真真地用灵力检查了一番,除了异常的体温以外没有其余内伤,可这外伤怕是不少,只是黑暗之中他也无法看的真切。
——她的身体好冰凉,难道……
“是冰泪花么?”夜星晨轻轻拍了拍雪韵的背,将她拥在怀中,低声询问,语气温柔却充满担忧。
雪韵先是张了张嘴,最后没说出什么,只是轻轻点了头,却也只是极小的动作。
夜星晨的气息一凝,催动灵力伸手点了几个穴道。许是冻的有些麻木了,在夜星晨点完穴道之后,雪韵居然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的温热,力气似乎也回复了一些。
雪韵不禁在心中感叹夜星晨的厉害,同时也在钦佩他这不符合年龄的厉害。
“冷……”雪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来不及说明,便感觉到周身冷冽的寒意袭来,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北冥雪氏要熔魂以后才不惧寒么?”夜星晨低声呢喃,急忙脱了外袍,将怀中的小人裹住。
“熔魂时……寒冷蚀骨……挺过了……”雪韵依旧颤抖不止,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
“我知道了。”夜星晨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打断她再说下去。
无非是告诉他,熔魂时的寒冷是不可想象的,其余的寒冷又如何可比拟,挺过那时候,自然不再惧寒。
只是,夜星晨似乎不愿意听下去。
“我能撑住的……琉璃盏……要赢。”雪韵似是没有力气再说那么多了,直接简洁地言明了。只是那个轻柔的声音,在那一刻似乎有着不同平时的坚定。
——那些个败类随时都可以清理,就算是琉璃盏又如何与你比拟。
“……我知道了。”夜星晨这么想着,尔后对上她澄澈坚定的眼眸,愣是将自己的念想压了下去。
便也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嘱咐:“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雪韵释然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张苍白而逞强的笑脸扯着夜星晨心中的一根弦,划破了那么多年固有的淡然和冷漠。
按下心中的情绪,将雪韵轻轻放在地上,靠在一旁,细心盖好外袍,又生了火,这才离去。
知道火焰对她并不会有太大帮助,但总觉得就算有一点,也要全力做。
再说,他不愿意将她至于黑暗中……再也不愿意了。
夜星晨转身走出洞穴时,面色随着步伐一步步冰冷,周身戾气一步步加强,眸中暗色一片,和着一身黑衣,只显得肃杀而可怕。
而在雪韵的那模糊的视角中,只能看见他的身形迎着洞外的光慢慢远去,依旧赏心悦目。
……
“寄生虫么?”夜星晨不知何时从暗处走出来,眉目如画的少年犹如来自幽冥的修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齐凌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三岁的少年,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还是说,你们偏得六个人一起,才能动啊?”夜星晨出言调笑,挑眉微笑,可那笑意却根本不及眼底。眼眸中只是一片冰冷,看着他们犹如待宰羔羊。
“夜星晨,我、你,你想干什么……”齐氲这时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夜星晨好看的容貌,虽说现在一身戾气的夜星晨也的的确确令人移不开眼睛。
“我?”夜星晨薄唇轻启,优雅地吐出一个字,然后慢悠悠地说,“想让你们后果自负啊,笨。”
即使夜星晨是在说着一句令人颤栗的话,那声音与容貌也依旧无人能及。可以说,在某一刻,他甚至会让人觉得自己若是死在此人剑下,也是无憾的。
“夜星晨……你,你可知道比赛是有规定的……”旁边的小师弟实在受不了夜星晨用那漫不经心的语调给他们下死亡宣告,只能拿鸡毛当令箭使。
“规定?”夜星晨笑了,声音也因为笑而颤了一下,甚是好听。这一回,他的眼眸中有了些许笑意,却是嘲笑:“我不过,正当防卫啊。再说,你们不是挺喜欢自负后果的么?”
“为什么……如果是琉璃盏……我们威胁不到你的,大不了,我们不抢。”齐凌被眼前这个少年的气场震慑得无力思考,这人,就如地狱修罗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明明只是简简单单而又散漫的语调,却让他如坐针毡,如临地狱。
“呵……不抢?”夜星晨冷笑一声,那个样子任谁都不信这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我何时将你们放眼里了?”
“至于为什么……”夜星晨顺着齐凌的疑问,重复了一句。
可这时,夜星晨突然没了声,抬头看了看天空,一丝清风吹过,掀起他的衣摆。随着清风而过的,是他突然有些温柔下来的声音,似是幻境。
“天下之大,唯有她,是你们不能动的。”
而下一秒,却只能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黑眸。
“给你们三秒钟。”夜星晨歪了歪头,语调不慌不忙,似是邻家少年郎与他人话家常一般。
这不慌不忙的少年声音和微风过境的轻响,便是荠雲队员所能听见的最后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