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佑亦终究松开了手,双唇嗫喏,似要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祝铭蔓冷笑一声,转身又向着灰衣人的方向追去。夜风已经冷如寒潭之水,祝铭蔓咬牙忍住了眼中的那一点温热,让它在倒流回心中慢慢沉寂冷却,然后整个人,都冷得似乎要融进这夜色里去。
身后微风闪动,祝铭蔓抄手抓过,却原来是一件长袍。长袍上还带着夏启佑的气息。不知不觉,夏启佑已经追到了身侧。
祝铭蔓毫不理会,反手又将袍子抛了回去:“周落篱跟胡人无关,更不会跟胡人的探子扯上关系,每日来逛花楼的人这么多,花楼里又有这么多女子,他们找的肯定不是周落篱,你大可以放心回去。”
走了几步,见夏启佑并不离开,祝铭蔓没好气地喝道:“你还跟着干什么?”
“你又要干什么?”夏启佑反问。
“就算是我生拉硬扯,生搬硬套,就算是我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可是我既然觉得这件事情可疑,我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夏启佑侧身挡在祝铭蔓身前,双眼逼视着她:“你苦苦缠着落篱不放,究竟是何用意?你将落篱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又有什么意义?我不介意落篱的出身,你根本不必以此为话题。你也不要以为,你污指落篱与胡人有什么相关,我便会厌弃她,憎恶她。”
祝铭蔓只觉得喉头气往上噎,一只手紧紧握起,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颤抖,然而转瞬之后,祝铭蔓沉沉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却倔強出奇:“你不介意她的出身,不介意她会跟胡人又怎样的相关,那么她手中那十万兵权呢,你介不介意?这十万兵权若是落在胡人手里,你介不介意?”
最后的两句话仿佛是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夏启佑的胸口,他的脸色骤然变了:“祝铭蔓,落篱是个单纯的女子,没有你这么多心思,可是她也绝对知道,卫国的兵权虎符,不能落在胡人手里。”
“可是有时候知道并不代表就能做到。”祝铭蔓冷冷地说:“那个胡人首领的身份绝不简单,他那天晚上亲口对我说过,昔年他失意之时,曾偶遇一个女子,让他难忘至今。难道你就从来不曾想过,他也认识周落篱吗?连他也这般千方百计要找到周落篱,难道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关于周落篱的秘密?”
“住口!”夏启佑的手看似抓着祝铭蔓的肩头,祝铭蔓却只能感到喉头一阵窒息,不单是夏启佑的手几乎扼着她的咽喉,甚至夏启佑的眼睛,也满是凌厉之意:“落篱是卫国的子民,亦是我心目中的卫国皇后,她又怎么会,将这些兵权出卖给他人!祝铭蔓,你一味在我面前恶语中伤落篱,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而就算你再怎样污蔑她,也无法离间我与她的信任,我也不会让你有了可趁之机!”
“啪!”
祝铭蔓只觉得头脑一阵混沌,不知是因为夏启佑的手几乎扼着她的喉咙,还是因为夏启佑的话,就像是一记记闷棍击在她的头脑里。终于,她的手快捷无论地闪了出来,落在了夏启佑的脸上,却也终究没有阻止夏启佑说出了最后那一句。
四目相对,夏启佑深深的眼眸中,映着的,是祝铭蔓浓浓的哀伤。
“我污蔑周落篱,我离间你们之间的信任……”祝铭蔓的语气居然是出奇的平静,与她方才快捷无论的发作截然相反。
“可是夏启佑,你不要忘了,说出周落篱将兵权出卖给异族的人,是你!是你将我未曾想过的事情宣之于口,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