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白小米跟着老爸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场面,大学四年,她又跟系里的教授斗智斗勇,练成了遇事再大也不慌的性子。刚才只听了秃头刘的三言两语,她就基本判断出他们的来头和目的。
白小米深吸一口气,手依旧紧紧把着门,力都集中在丹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简洁有力:“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是想要回欠款,我们公司举行的这次拍卖会,就是为了给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放屁!”挤在最前面,拍得最嚣张的一个黑脸寸头,拿着棒子指向势单力薄的白小米:“你他妈瞎说,你们解决问题?你拿什么解决?卖了楼你们分了钱,谁他妈还管我们死活?你一张嘴就想把我们哄走?没那么容易!兄弟们,不要听她胡说,我们进去砸,让他们卖不成!”
人群被他一煽动,更是奋力的推门砸门,白小米真想冲出去拍死那几个煽风点火的烂番薯臭鸟蛋,但也就是想想,饶是她再大胆,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她努力保持镇定,用力朝外大喊:“你以为你们砸了这里,阻挠了这次的拍卖会,你们被拖欠的钱就能拿得回来了吗?”
外面又渐渐静下来,白小米强装镇定,继续深吸一口气,说:“你们来讨回工钱,这本来是合理合法的,但因为你们的打砸行为,不但钱没要到,还被关进警局,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我们拿不到钱,你让我们怎么办?”一位农民工终于放下举着的大棒,带着无奈的哭腔低吼。
白小米定了定神,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事关重大,她其实已经吓得小腿肚都要抽筋了,面上还极力稳着音调,露出诚恳又立场坚定的表情告诉眼前的人:“只要我们能如常召开拍卖会,烂尾楼顺利卖出,政府就有钱去解决遗留问题,这其中,肯定包括你们被拖欠的各种款项,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不要干扰会场,政府会给你们一个妥善安排的。”
农民工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犹豫着要不要相信白小米的话,手中的家伙也慢慢垂了下去。但站在最前面的几个流氓习气重的刺头男,一人用砖头把大门的金属门把拍歪,一人指着白小米恐吓道:“你他妈什么人?你说话能算数吗?想几句话就打发我们走?没这么容易!我今天把话放这,如果今天拿不到钱,你们这场子今天就别想开了!”
两个人三两句话又把民工们的情绪重新煽动起来,白小米使出吃奶的力气去顶门,大玻璃门在铁锨和砖块的拍击下,雪花状从点到面,越来越多,白小米头冒冷汗,听着玻璃内裂的声音,大门已经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往后退,觉得今天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不由心里一紧,叫了声:“不好。”
这样危机的时刻,白小米第一时间是赶紧用手捂着脸,想着就算受伤也千万别毁了脸,死也要死得漂亮。
正在万念俱灰的一刻,她眼角的余光处忽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紧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牢牢攫住她纤细的腰身。白小米只觉得胸口一紧,她看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是只非常干净修长的手,而被带起的一瞬间,她同时也落入了一个宽阔而温热的怀抱中。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被阳光晒过一天后的被子上发出来的,让人想要埋头进去深吸一口气的温暖味道。
对方的力气很大,一带就把她拉离了大门的正后面。白小米在他的手臂力道下,细腰几乎要断成两截。
胆战心惊间,白小米猛然抬头,忽然撞进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里。那目光清冷而锐利,令她心头一凛,乌黑的短发和眉眼,高大挺拔的身姿,柔和深邃的五官,都让她有刹那的恍惚。
傅……傅斯晨?
傅斯晨今天坐的车子一直堵车,他干脆让司机绕路过来,但单行线转不到西侧的大门,他赶时间,干脆让司机停在了大楼南边,那里有一个平时很少人走的逃生通道小侧门,从那可以直接通到公司大厅。
等他踩着点赶过来,本以为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谁想刚进到大厅就看到惊险的一幕。摇摇欲坠的大门下竟然还傻傻站着一个不知深浅的瘦小身影。那人似乎心里素质很强大,丝毫看不出慌张,还颇为镇定的背对着大厅跟外面的民工喊话,试图要劝退对方。
情况危急,傅斯晨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把她带离,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感觉这个身体实在太纤细了,抱在手上简直没有什么重量,毫不费力就把她迅速带离了门后。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大门就应声倒下,一地玻璃渣飞得到处都是。白小米倒抽一口冷气,无法想象这么厚重的玻璃门下,被砸成肉饼的自己是哪般模样。
破门而入的民工们举着棍棒到处挥舞,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傅斯晨根本无暇顾及怀中人的样子,反身就伸出两只胳膊,把她紧紧护在自己的小包围圈里,任由身后的人把大堂一阵乱砸。
白小米背后倚着墙,脸抵着傅斯晨坚实的胸膛。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跟男性用如此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闻着他身上混合着烟草味的男性味道,白小米的心中莫名狂跳了几下。
公司的其他员工吓得四处躲闪,好在这群人只砸东西不打人,外面的警车呼啸而来,闹事的人听到警笛这才慌了神,顿时四下逃窜,几十名警察冲进来迅速制服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另外一些煽动闹事的领头人看到不妙早早溜了,剩下的一群民工群龙无首,只能乖乖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看到局面被控制住,傅斯晨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闻到一股怪味,他疑惑的看了眼还缩在他怀里的短发女人,皮肤苍白,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惊表情,鼻子两边的几颗褐色小雀斑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得尤为清晰,漆黑的眼睛竟然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只一眼,傅斯晨便触电一般将她从手臂中松开。
怎么又是她?
白小米原本还稳稳的靠在傅斯晨怀里,谁知这靠山忽然毫无征兆的说撤就撤。白小米反应不及,瞬间支空,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好在她的运动神经还算发达,眼疾手快在半空中迅速伸手一扯,在落地前的几秒,如掉进水里的人伸出手紧抓救命稻草,慌慌忙忙紧紧拽住对方。
白小米想要抓住傅斯晨的手臂,没想到抓到的却是他外套里的白色衬衣。不知是下坠的力道太强还是衣服的纤维不紧密,就听“刺啦”一声巨响,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厅里,霎时就安静了。
收拾残局的同事纷纷转过头,看向大厅中姿势怪异的两人——扑倒在傅斯晨脚下,手里还拿着一片衬衣料子的白小米。以及,前胸的白色衬衣被上下撕开,刚好诡异的露出一对健壮胸肌的傅斯晨。
在古德拍卖行里,集颜值和实力于一身的傅斯晨,一直是众多拍卖师心中的ICON。他严谨苛求的形象长期固定在完美的画风里,没人能想到,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有朝一日会以这样跌破想象的形象示人。
考虑到傅斯晨在古德的身份,大家一时间都屏住呼吸,想笑又不敢笑,更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看傅男神的下一步行动行事。不少对傅斯晨有贼心没贼胆的女色狼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凌波微步,只为了再多看一眼男神的性感大胸肌。
傅斯晨从头至尾黑着脸一言不发,从早上起来他就觉得事事不对劲,这种如在乾市时的怪异感觉让他心神不宁,果不其然,还是遇到了她。他冷冷扣上自己原本敞开的外套上唯一的一颗扣子,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腰扣的设计依旧遮挡不住他胸前露出来的肌肉。
忍着心中一连串的震惊诧异和恼怒,傅斯晨从白小米的手里扯回依旧藕断丝连的下半截衬衣,一抬腿,从看呆的人群中,准备转身离开。
跌坐在地的白小米这才回过神来,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急忙拦住傅斯晨:“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