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木扶住了刘娥,转身将她横抱而起,刘娥脸上愈见苍白,显是体虚。赵天木不管刘娥身上多重,都是一样轻盈。
一口气将刘娥抱回了屋子,不曾停得半分,一路偶也能见侍奉婢女,却也并未理会。到了酬鸾苑,直接找了看守嬷嬷,问了刘娥住处,也不多言几句,知道后直接将刘娥报入房中床上。秀芳前来看时,见这陌生男子,刚要多问几句,赵天木也未理会,径直找了嬷嬷,嘱咐了她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了前头。
却说众女子们今日庭前献舞,王爷与秦国夫人都坐在上头,可王爷却并未久坐便已离席。何况王爷坐至上头,哪里能够看得清王爷长相?个个皆是满兴而去、兴败而归,皆认为枉跳了此舞。
秀芳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也未想起这男子是谁,只是觉得面善。
想起刘娥身子尚且不适,索性不管不顾,进去看了刘娥。见她昏睡在床上如小死一般,知道此时也叫不醒她,只有待她醒来再问个究竟。
夜深人愈困,不知不觉天已过午夜,秀芳就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老树昏鸦,整个王府中一丝烛火不知从何处而来,秋风飒飒,吹的有些阴森,酬鸾苑里人人皆睡,又不知何来人影照上画墙。
时过拂晓,如此又是一日。秀芳身上不觉感到些冷了,才起了身子,见刘娥还未醒来,自己则去熬了些红糖姜茶端与她喂下,自己才去梳洗。
东方红日已出了半边头来,刘娥才醒来,身上却觉得无有丝毫气力,都难以支撑起来。秀芳听见了动静,又过去看她,见她脸上仍是无光,眼中无神,心里半分难受,半分生怨。难受的是她如此病体,让人见了于心不忍;怨的则是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夜里私自出去,又怪自己照顾不周,未曾将她看紧。
“妹妹可醒了?你身子虚,且先别起来,”说着,又与她盖好锦被,道,“可莫乱走动,好生躺着,不然失了药性可就又难办了。”
刘娥听到“药性”二字,不免有些糊涂,疑惑地望着她,想问又不知如何问。
秀芳看出了端倪,道:“妹妹许是不知道罢!昨儿你也非是醉酒如此简单,都因你心中愁绪而起,才引发了酒中的毒性。昨儿太医特地来瞧过,你怎么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姐姐,此事我却不曾知道……”刘娥无奈地又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昨夜伺候你的丫鬟哪敢乱说此事真相?只是这下毒之人,我怕必定是流姬,你可要提防着。”秀芳嘱咐道。
刘娥又点了点头。
“不过究竟是否是她,只怕是还要详查才是,也不可臆测而出,免得说咱们冤枉了她。”秀芳又道。
“姐姐思虑周全,权听姐姐安排便了。”
秀芳又一一将昨夜献舞趣事说与了刘娥。原来,是那流姬刚一出来,王爷见之却冲怒雷霆,虽未发作,却是扬长离席,一众女子们都将此事当作了笑话传扬出去,闹得她好没面子。二人又将此事说说笑笑,尤是秀芳,故作高声,似是特意说与流姬听的。
说笑间,秀芳突然想起昨夜刘娥回来之事,小声问道:“昨夜送你回来的公子又是何人?”
“这……”刘娥刚要说出,转念又怕此事不胫而走,影响了赵天木与自己的名声,又羞羞答答,不敢说出。
秀芳看她脸颊通红,知道她是说不出口,转言劝道:“妹妹,昨夜送你回来的公子,可是许多人瞧见了,我打量着他身上穿的,也非一般人等,你且悄悄说与我听了,如若不然,只怕那爱嚼舌根的蹄子在背后不知如何传开去!”
刘娥这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道:“至于此人,姐姐也是知道的,那公子名为赵天木。”
“赵天木?”秀芳想了许久,才想起此人,问道:“可是咱们长洲启程那夜,你救的那公子?”
刘娥含羞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他!当日我就瞧他非一般人,果然如此!我昨日见他衣着,有些似为王爷蟒袍,许是夜里昏暗,见错了也未可知。”秀芳细想道。
“他是这王府侍卫统领……”刘娥将昨夜遇到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秀芳听着,总觉这男子神神秘秘,是好是歹都是难辨。
此时,竺莫在庭中唤了所有人,因着刘娥身子不适,只有秀芳一人出去。
原来,竺莫吩咐的正是王府的去留。那些女子哪个不巴望着能留在王府,可听到竺莫说起留在王府名额有了定数,更是挤破了头皮想要留下。竺莫挑了三个姿色、人品出众些的留了下来,又点了刘娥、秀芳的名字。
流姬有些不解:“嬷嬷不是说只留三人么?怎的又将刘娥与秀芳姑娘留下?”
“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刘姑娘别有冤情,有待详查,故要暂居府上几日;至于秀芳姑娘,从来与刘姑娘姊妹情深,王爷怕刘姑娘府中寂寞,特要秀芳姑娘王府中一同陪伴。”
流姬听了,心内对此决断更是心有不甘,有所不平不公,问道:“既然秀芳可以留下,为何我就不能?昨夜菊苑领舞是我,我也与刘娥同为姐妹,为何我就不能了?”
秀芳越听越怒,喝道:“你若真心为姊妹,怎会设计换下娥儿,自己庭前领舞?”
流姬指着秀芳啐了一口,驳道:“刘娥妹妹醉酒,与我何干?分明是你姊妹看我不爽!好!我离开便是了,让你姊妹从此逍遥自在!”
竺莫见她在此犹如市井泼妇,有碍王府名声,喝住了她,道:“王爷吩咐,若有执意欲留王府者,皆不可留,一律撵出府去!”
流姬骤然听得此言,如雷击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分寸,在那些女子面前,羞得无言以对,本就因昨夜之事遭人耻笑,现下更添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竺莫又道:“王爷还说了,有些姑娘做的事,休当王府全然不知,不过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除非不被察觉,否则定会落个罪有应得的下场!还望姑娘们出府后,好自为之。”
几个女孩子们哪个不知这话中说的是谁,个个心里明镜似的。竺莫又向几个姑娘屈了身子,道:“不能留下的姑娘们也莫急,稍后有人传来早膳,早膳后老奴再安排人送姑娘们出府。王府为念姑娘们辛劳,特赏每位姑娘铜钱十贯。”
那些姑娘听得还有十贯铜钱,也是极好,都称赞王府做事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