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子散去时,又发出好大一阵动静。院子里,也只剩了秀芳、竺莫二人,二人一同进了刘娥屋子。刘娥躺在床上,竺莫未进房门时,就已经听得竺莫的贺声:“姑娘大喜!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刘娥听见是竺莫的声音,刚要起身迎接,身上却是无力。
那边竺莫已经进来,见刘娥病得如此沉重,忙让她睡下:“姑娘身子虚,快些躺下。”又细瞧了刘娥的脸色,发白如雪,则问那秀芳:“姑娘身子这样虚,如何得了?改日我便吩咐厨房,命人炖些燕窝给姑娘补补。”
秀芳忙谢了竺莫,眼角中不禁流下了喜泪,道:“嬷嬷对咱们姊妹这番情意,奴等永生难忘。”说着便差点要拜。
竺莫忙扶住了她,又听得刘娥在床上艰难地躬了身子,谢了一句:“嬷嬷恩德,奴家此生难报,今日恕奴不便跪拜了。”
竺莫上前拉住刘娥的手,慈祥地看着她:“好孩子,快别如此说,真是折煞老身了。姑娘初次见老奴时,就是宽厚待人,老奴便能定姑娘日后必是大富大贵之相。你身子还虚着,好生将养些日子罢!如今那流姬又已去了,姑娘可放宽心了罢!”
“只是不知殿下如何知道奴的冤情的。”刘娥望着屋顶,有些出神。
竺莫听后,笑着答道:“还不是多亏了咱们府上侍卫统领李大人,亏得他早些知道姑娘隐情,大早上便将姑娘的事报与了殿下。”
“李大人?”刘娥听这三个字,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反复嚼了这三个字,越觉越不对劲,想那男子明明说是姓赵,到了竺莫口中却变成了姓李,实在费深思猜解。
竺莫看着她的深情有些不对,问道:“是李大人,姑娘怎么了?”
刘娥不好意思说出昨夜之事,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原没什么,嬷嬷不必猜疑。”说完,又递了眼色与秀芳,让她莫将此事说出。
竺莫点了点头,道了声“哦”,又想起王爷还有话吩咐的,便回道:“姑娘且好自养养身子罢,殿下还吩咐了,先委屈姑娘在这处暂住几日,等过些日子,姑娘痊愈了再接姑娘前头小住。”
“怎说是委屈呢,嬷嬷且替我回了殿下,多谢殿下悉心安排,我等感激不尽。”
“姑娘且好生歇着罢,老奴前头还有活儿未做,也不打扰姑娘休息了。”竺莫怜惜地望着她道。
“姐姐且替我送送嬷嬷罢!”刘娥望着她,请求她。
秀芳听她如此说,特意与她把枕头放好了,自己随后也将那嬷嬷送去。
秀芳送了竺莫,又回得房来,开了窗户,一束秋光透进房内,屋内才失了先前的惨暗。正巧丫鬟送来了早膳,秀芳去打开看时,却是桂圆莲子粥。于是,自己用了一些后,又想着这桂圆与莲子都是些上好的补品,又舀了一碗与刘娥。待刘娥喝完时,自己又悉心地照顾着她。
各事做完,秀芳才坐到刘娥床边,问道:“那侍卫统领不是姓赵么?怎的又姓李了?”
秀芳所问,何尝不也是刘娥心中的问题,自己也不知何解,只道:“这只怕要他亲自来解了。”
“他?只怕他也是个不可托付的人,以后是否要见你也未可知。”秀芳转过头去,冷冷地说道。
“姐姐何须如此严防他人?我瞧那大人有所隐瞒,也必有原因的,总在王府,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何愁不能见着他?”
秀芳想想也是,也不好再回绝了她,只得随了她去。不多时,又有小丫鬟领着未能留在王府的女子们出去,又闹出一番动静来。
时至中午起,果然应了竺莫的话,送与刘娥的饭食都换成了燕窝,如此数日,刘娥脸上的气色果然恢复了许多,面透红光,连竺莫来探望时,都连连称赞。
几日里,刘娥也不好随便走动,闲时只是同秀芳在院子里撩弄花草,或与其他女子一同猜谜作乐,或是沙包游戏,联诗对词,好不自在。
八月十八这日,竺莫又来问安,道是王爷朝见去了,怕是姑娘烦闷,特地送来刺绣针线,两日后在花园由侍卫统领李大人转交过去便是。
刘娥听见是由统领大人转交,欣然接下这茬活儿,一时不知该绣什么花样儿,请了秀芳一同商议了,才定下样式,时而又与她商量花样儿颜色,如此两日时光倒也打发得了。
虽说是两日易过,不想这八月二十日又下起了秋雨。午后,刘娥本欲前往花园一会,交了这刺绣活儿,可雨却越下越大,人都在屋内闭门不出。
到了傍晚,雨却未停,刘娥又执意前往,倒是秀芳来劝了:“你身子虽好了许多,只是秋雨寒凉,你身子如何使得?不去也罢,想这副刺绣若真有急用,竺莫定会来取。”
可刘娥哪里肯听,云道:“都这会儿子了,嬷嬷还未来取,想必是忘了,既然有约在先,定然不能相负,若是接这刺绣的人在那,我却未去,岂非失礼?”
秀芳正要再劝,刘娥早已拿过刺绣,直奔花园而去。秀芳这时却急了,想刘娥出门连伞都未带,雨又是如此大,忙寻了油纸伞前去追她。
刘娥一路小跑至花园,身上早已湿透,上至头发,下至鞋袜,无一干处,秀芳也好容易追来,与她撑了伞,两个女孩雨中环顾了四处,哪里有人?只剩落叶湿在地上,秋意寒凉。可纵使秋意再凉,也难抵刘娥心中更比天寒,她始终坚信着,这接刺绣的人,必是赵天木无疑。
二人在雨中等了片刻,仍未有人前来,雨时大时小,乌云又密布天空,秀芳好不容易才劝了刘娥回去,而刘娥,也知那人不会前来,一路随秀芳回转,又不免回头相望,终是不曾等到那人前来。
未行到酬鸾苑,雨果然越下越大,秀芳和刘娥二人赶快加紧了步伐回到了屋子。
而那花园里,不知何时,又有人影出现,雨中,那分明是一男子,远处,虽不能清晰见得他脸庞,他却一人执着伞在雨中等着那人的出现。
是夜,又不知他是何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