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秀芳出了门来,见院中虽未大亮,却已朦胧能见行走,刘娥便让碧云引路,秀芳则让黎繠开了院门来。可几人刚行到门口,刘娥突然停住了脚步,倒让秀芳不解:“妹妹这是怎么了?”
刘娥上前看了看秀芳身上,问道:“今儿既是拜见夫人,姐姐何不穿上夫人昨日所赐披风?一来好作御寒之用,二来也可表对夫人一片虔诚。”
秀芳听了,笑了笑:“妹妹应该知道夫人素不喜奢华,若穿上那披风,岂不太过招摇了?”
刘娥听她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则点了点头:“也是,咱们走罢。”
几人跨出了那大门槛,秀芳又让黎繠锁上了门,三人只是缓步向前行着,等着黎繠跟上,一面又闲话几句。
出松鹤居时,三人先向右拐了数十步,再踏上悠悠残花径,正好也见黎繠赶来,这一路上,却能见有几个丫鬟小厮来回穿梭。这里又听秀芳告诉刘娥,其他几位姑娘名字,分别为张沁、何秀儿、安云芬,唯这何秀儿从前是跟过秀芳习乐,剩下两个则原是学舞的,竟是一般家景,虽算不得如何豪富,亦非贫寒小户。那日献舞,皆是被秦国夫人看中,才得以留在府中,虽无正式名分,则已算得王爷姬妾。
“张氏、安氏我倒知道些,都原是蜀地商贾女儿,容貌也算得出挑,想必夫人也未曾看了走眼,那何氏也是有几分姿色罢。”刘娥云道。
“可不是,这三个女孩儿,又皆是蜀地的,虽说随家迁徙至京,却都出落得水灵灵的,模样个个可人儿。”
刘娥听了这话有些出神,只吐露一句:“如今王府可不缺美貌女子了……”
秀芳知道她心中担心什么,则打趣道:“难怪人人都说‘蜀地出美人’,今儿看来还真是。那些歌舞女子之中,算来也有十余个长洲来的,秦国夫人竟都不曾看上。又虽说是女子众多,妹妹也不必担心,依我瞧着,以殿下对妹妹的宠爱,这王妃之位,可非你莫属。便是等到来日奏请陛下封了名分,妹妹才是专宠,何惧那些蹄子?”
刘娥听着秀芳这一大番话,虽说句句宽慰自己心肠,却想起男儿情意总非专一,纵使现在得一时之宠,难保日后年老色衰,想到此,竟迎寒风而伤怀,只得偷偷掩袖拭去,勉强叹息:“姐姐同元琛公子才是天造一对,双双和睦,娥儿倒是羡慕姐姐能与张公子白首偕老。”
秀芳接过刘娥话来:“元琛待我情意固然是好,却终生不肯为功名利禄,哪比得上韩王殿下,乃一人之下尊位。”
刘娥听出话中端倪,问道:“姐姐这话何意?莫非是不喜张公子不能涉足朝堂么?”
秀芳轻轻叹了一声:“也并非如此,只是男儿当得志在四方,而非闲云野鹤一般,只是我同他见面,劝他多少次都是枉然,只可惜他这满腹才学。”
刘娥这才明白其中缘故:“难怪我见姐姐这些日子愁眉不展,原来为的这事。那张元琛本非俗物,那日初次见他,我早已算准他是断然不肯效忠朝廷的,可姐姐要真是倾心于他,怎不顺了他的意愿?”
秀芳也同她意思,看了一眼刘娥:“只是我唯今却放不下你,来日真见得妹妹与殿下长相厮守,姐姐才得安心离去。”
刘娥想起这番姊妹情意,也断难割舍,只感谢秀芳素日待她情深,道:“你我姊妹,早间便胜却同胞骨肉了……”
二人正慢慢行着,不觉前面已到了寿顺斋,外面几个丫鬟正进进出出殷勤侍奉,秀芳与刘娥刚走到门口处,恰巧见着一嬷嬷出来,这嬷嬷也是有了些年纪,与竺莫是差不多大,也有六十余岁。那嬷嬷抬头见是秀芳,忙打了欠安:“原来是秀芳姑娘,还这般早便来请夫人安了。”
秀芳忙道:“嬷嬷快请起罢,今儿冬至,咱们府下女子理应早些拜见夫人。”
刘娥观这嬷嬷年长,也屈身行了一礼。
那嬷嬷乍见这姑娘,虽不相识,却也能知她是何人,忙还了大礼:“这位想必则是刘姑娘了,老奴拜见。”
“算来我与嬷嬷也有一面之缘,那日初入王府,我等众女子前来拜见夫人,正巧见得是嬷嬷旁边伺候的,只是嬷嬷怎知我的闺名?”刘娥笑道。
嬷嬷也陪笑道:“姑娘素日美名在外,王府之中这般天仙似的人儿,除了姑娘,再无旁人。”
“但不知嬷嬷如何称呼?”刘娥又问。
“老奴耿氏,夫人这儿唤作耿佩。”
刘娥听后,二人又是相照一礼。
“这时候,夫人可曾醒了?”秀芳问道。
“才刚醒呢,这会儿子,二位姑娘还是莫要进去了。”耿佩答道。
“既然夫人醒了,还是让我等进去伺候罢!”秀芳说着便要踏门而入。
耿佩忙阻拦住她,忙言道:“夫人今儿晨起心中正是不悦,姑娘还是莫要进去罢。”
“怎的晨起心中不悦?”刘娥定下心来问道。
“也不知是怎的,昨儿王爷拜见夫人,自打王爷去后,夫人便是一直闷闷不乐,适才更添了心口绞痛的毛病。二位姑娘既是有心拜见夫人,先去偏房等候,待夫人传召再进也不迟。”
“那也好,还请嬷嬷引路罢。”
耿佩这才领了这几人去往了偏房,随后又以伺候夫人为由,则退了出去。
刘娥、秀芳携同两个丫鬟在偏房中等了片刻,不觉天已然亮了,倒让两个丫鬟心中有了怨言,只听碧云口中嘀咕:“这夫人也真是,咱们前来拜见她,倒让咱们等了这么久!”
“住口!夫人为长,我等当敬,何况是因夫人身子不是,才教我等在此久等。”刘娥训斥道。
一旁的黎繠虽有怨言,也听见刘娥这般训斥,也不敢多说甚么。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又只见张沁、何秀儿、安云芬几人领着各自的丫鬟陆陆续续前来在此等着夫人传召,这几人站久难免有些腿酸,各自寻了个座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