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夫人将刘娥拉到自己身边,命耿佩看过椅子与她坐下,对其是亲热无比,毫不像先前般冷淡,问寒问暖的,让秀芳、安云芬、何秀儿、张沁几人看了,虽是脸上陪笑,心里却都是有些拈酸吃醋。
“好孩子,适才让你在外头受冻,可是委屈了不是?”秦国夫人慈爱地问道。
“不曾委屈。夫人为王府长辈,我等当听从夫人吩咐。”刘娥谦卑地答着。
秦国夫人又为她理了鬓角,笑道:“也都怪我,老糊涂了,错听错信了小人之言,今见了你,才知你并非他们口中所说一般。难怪元休连日宠你,府上诸人怜你,我今儿看了,才要愈发疼你呢!”说着,在座之人都陪同笑了起来。
“可不是呢,我今儿才瞧见,夫人和娥妹妹竟是如此投缘呢!”秀芳笑道。何秀儿、张沁听了,也纷纷附和着她的话。
那旁坐的安云芬瞅见这般模样,只是小声嘀咕几句,都不屑看下去:“有什么好的,不过仗着几分姿色罢了,跟谁没有似的!”
安云芬这话正好被旁边的何秀儿听见,见她已无之前神气,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风凉话:“怎么?敢是有人还不服么?有本事,也学学人家啊!”
安云芬听这话虽不曾提及自己,却知话指何人,心中更是激起了一团火气,面朝一旁不理诸人。
这时,又只听秦国夫人连声夸赞:“瞧这通身的气派,家中诗书礼教可是不凡,连咱大宋公主,金枝玉叶可都快比下去了!”这刚夸完几句,只听她又拉着刘娥的手,问道,“如今可是多大啦?家居何方啊?”
“回夫人,如今正是及笄之年,故居蜀地。家父曾官至虎捷都指挥使,只因幼年曾家遭变故,父为治理水患身亡,又与母亲骨肉分离,才被转卖至长洲红尘地……”说着,只因触及情思,不禁流出些泪来。
那秦国夫人听到此,才知其中曲折:“原来也是官宦人家孩子,难怪这气度不凡,非常人能及。听你这身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娥妹妹虽曾流落青楼,却是守身如玉,不敢越雷池一步呢。”秀芳知道秦国夫人要说什么,索性解了她的顾虑,才得使刘娥免遭人疑。
“似这般诗书传教之家的女儿,自会守自家清白。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儿若被人随意践踏,我也是断然不肯将那狂徒饶了去!”说完,又见着刘娥模样,着实可人,渐渐收起了笑容,又云,“想我宁氏,从前只为抚养元休,弃自个儿襁褓幼女于不顾,今见了你,算起我那小女,可也有这般大了。”
“夫人既是喜爱,怎不认了姐姐做个干闺女儿,从此承欢膝下?这样,一来可解夫人膝下寂寞;二来也可解姐姐终日思念父母之苦,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张沁出了个主意。
“张姐姐说的是,我等皆是此等想法。”何秀儿附和着,一面也是为着气气安云芬。
秀芳细细打量着她们二人,云道:“你们可皆甭说,我瞧着,娥妹妹和夫人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恐怕还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秦国夫人搂住刘娥,看她肌肤胜雪,愈发疼爱:“我见了你,只觉能比自个儿亲生,我虽有意认你为闺女,可不知你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秦国夫人此问,都敛声屏气,看刘娥作何回答,也只是安云芬心感不平地望着刘娥。
那刘娥见屋内突然寂静,则知自己此刻无论是应与否,于王府生起轩然大波乃是必然。若是允准,必定会与诸人生起嫌隙,被道是挑得高枝,工于心计,重则更会与赵元休离心离德;再若不允,又恐扫了秦国夫人的颜面,又被说是不识抬举。不知怎的,竟陷于两难境地。也不知何人布下这阵仗,只等刘娥往里头钻。此刻,应了也不是,推脱也不是。
“姐姐,夫人此番好意,若换作是我等,恐怕是应了还来不及。姐姐怎的似此般为难?”何秀儿问道。
此时,秀芳也恍然明白这乃是个阴森圈套,才知自己先前说错了话,可此刻再要收回已难,只用袖掩鼻,示意刘娥见机行事,云:“此事本是非同小可。夫人要收义女,定然惊动王府乃至朝廷,我等女辈,可不能轻易做主。”
刘娥看见秀芳这眼色,想起自己本经历了多灾多难,皆因无亲人在旁,眼下秦国夫人既有心认女,日后总好有些依靠。回头看向夫人眼神,其中满是关怀备至,又不忍推却她这番美意,恐若说得直白,伤了长者爱女之心,索性择了立中的话:“娥儿十岁时,便无人垂怜,如今能承蒙夫人错爱,娥儿本当感激不尽。只怕是我一生福薄,难受夫人庇佑。娥儿有心认夫人为母,可又只怕外人非议黄花闺女擅自择母……夫人……”刘娥说到此,竟不知如何再言。
秦国夫人听后,也未生气,只是笑笑:“认与不认原本都在你。纵是不认义母也是无妨,本御日后仍定将你当亲生相待。”
“多谢夫人。”刘娥不禁垂下头去,已无颜再看夫人。
只听屋内有人冷笑一声:“哼!道什么‘怕人非议’,只怕是你身子都被人玷污了!夫人好意,你竟是这样言讲!”
“你胡说什么!哪个清白玷污!”秀芳听得此言,顾不得秦国夫人面前失仪,气得拍案而起。
“刘姐姐风尘之中数年,谁知自家清白!若要真正清白,只怕还需验验真假,才能说服我等!”安云芬继而言道。
刘娥听及此话,不慌不忙,好在从前守身如玉,未行半分苟且之事。于诸人面前捞起衣袖,只见洁白臂膀上,一点朱红守宫砂分明,清晰可见。那安氏原以为刘娥未能守住身子,蓦然见了这守宫砂,吓得无法言语。
秦国夫人这时却笑了起来:“从前本御受人蒙蔽,如今可是真相大白。本御早知这府上有人兴风作浪,今可明白了!”
安云芬一听,吓得身上已软,倒了下来。只听那秦国夫人又言:“安氏搅乱王府,即日遣送原宅!”又叫过耿佩只取了五两银子打发她家,这才作罢。
“夫人处事公平公正,婢子等无不拜服。”众人皆起身行礼道。
“今儿都乏了,且各自散了吧。”秦国夫人吩咐道。
“是——”众女子们皆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