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深秋了,湖面的风已经很凉。
心雨徘徊在这冷瑟的湖边,不见昔日的那些繁花,让人顿生的,只有那些烟柳冷落,叶零草枯的寥落。
抬眼,凝眸远空,也是晴天寥落,不见以往的白鹭云飞。
虽然湖上仍是波光潋滟,可还是涤不尽她心中的丝丝烦琐、弄不断这人世红尘中的片片纠结。
“有些可笑,人生必有痴,不知我痴为那般?为谁喝醉为谁殇?为谁守候为谁泪流?”
心雨就这么神态落寞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一阵风过,黄叶翩翩,洒落一地轻愁,她收回目光,伸手拍下肩头黄叶却拍散不了她满身落寞、寂寥。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想想,自己一生徘徊,踟蹰独行,在这红尘烟雨里,走不出的是那片苦海。
常常,善感的她,笑话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没有慧根,看不破红尘,不能顿悟,所以才始终在那片孽海里浮浮沉沉。
逃避了许久,终于还是要去面对那些——逃避了许久的现实,现在她感觉她心里,装满的是沉甸甸的无助。
她不知道,她柔弱的双肩,又怎能理得清那些无奈的过往?
她甩甩头,似乎想甩掉心中的那些烦恼,可是,她觉得无论怎么努力,心底里,那泛起的丝丝悲凉,让她的眼睛还是涩涩地疼,想忽略心中的那一个个伤痕,却还是擦不干她酒醒阑珊时,她那细瓷般脸上流淌着的泪。
都说人生如梦,往事如烟,可人生毕竟不是梦,梦醒只是留下些许伤感与失落,而人生中留下的是永远的遗憾与痛;那往事也不是烟,因为那些如烟往事却总让人的心,千疮百孔。
闲暇时,心雨也总是常常在告诫自己,让自己学着放弃,却总也学不会放弃,别人可以在眼泪流下来之前转身,而可怜的心雨,却笨得泪流满面了,还在执着于那些无谓的执着。
究竟是为什么?谁能给她回答?也许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真的要到地老洪荒时,才让这些红尘俗子们才心如止水吗?若真是那样,只求老天垂怜!
寂寞的天空仍然吹起阵阵冷风,心雨站起身来,掏出手机,看看上面的时间,看看离客户约好的时间还早,她又重新坐下,继续把自己沉沦在那抹苍凉里。
这世界,红尘里,不知是谁在为谁悲哀,为谁呜咽,寥落的枝头,鸟儿低鸣,它们也在为谁守候、为谁情长呢?
那些曾经,那些过往有过生生世世的承诺,似乎都遗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最终还是回不去原来那个点,破镜不能重圆。而生命里,来过的那抹影子,已陌生,渐行渐远,冷却的情感,让麻木的心还是会时不时感到伤感!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栖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这是黄莺莺唱的《葬心》的歌词,心雨很喜欢,此时似乎很合符她的心境。
她再看看时间,离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这里离嘉禾茶楼就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于是她站起来,抚了抚被风吹乱了的栗色头发,挂上包,仍在耳朵里塞上耳麦,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嘉禾茶楼。
嘉禾茶楼在这个时间段,大厅里客人很少,零零落落就几个人,服务员见心雨进来,连忙迎了过去,她没有去包间,只是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因为客户还没有来,心雨依然带着耳麦,听着歌,只是时不时瞟向大厅的入口,注意着进来的客人。
看来,这年头还真让姐姐青雨给说定了,客户是上帝,工人是大爷,老板成了孙子!招工也很难,有时急得似乎要把钞票摆在桌子上,央着求着让那些工人来上班。
“这年头,似乎什么都不缺,就缺,尤其缺两条腿的吃苦耐劳的工人。”闲时,和同行们在一起时,大家都不由大发牢骚,炒了他们吧,别人还会潇洒一转身,云淡风轻地抛下一句“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然后还理直气壮地高叫“结账”,然后再走人。
愣是把他们这些做老板的气得吐血,然后又不厌其烦地去贴招工启事,再不厌其烦地去和来找工作的人解释。
心雨,一头天生的栗色头发,一双大眼,和姐姐青雨一样,有着细瓷般的皮肤,高高绾在脑后的发髻,更显出了一个知性女子的精明、强干。谁也不会把当初那个山村里出来的黄毛丫头和现在的心雨联系起来。
她一个人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由于公司不大,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她倒也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累一点,但很充实。
因为以前姐姐青雨还在这里陪着她,倒还不觉得孤单,然而,前一段时间由于姐姐有事,去了广州,她独自一人,有时难免会很冷清,在加上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不幸的婚姻,更让她有些心力憔悴。
想起姐姐青雨,她不由想起老家旧居院子里的那刻樱桃树,在心雨和青雨的记忆里,这颗樱桃树风风雨雨,陪着她和姐姐一起长大,也让她和姐姐的人生充满了风风雨雨。
想到这些,心雨把寥落的目光瞟向了窗外,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们姐妹俩的一生,她们苦过,哭过,也曾破茧成蝶,也曾芳华灿烂,可无情的岁月也最终让她们都满身沧桑,心也千疮百孔。
耳麦里的歌还在继续,心雨的两眼泛起了迷茫,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否是该为她们姐妹俩坎坷的一生吟唱,还是悲哀!
“心雨,又在发呆了?”忽然心雨发现面前一个人影挡住了她迷茫的视线,接着,那人的声音,把她迷思中惊醒了过来。
心雨闻声抬头,然后站了起来,她浅浅地笑着,大方而得体,礼貌地给来人让座。
所幸这个人是客户兼朋友,大家都没有那么多的拘束。也许是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认为,心雨一个女人在外面做事不容易吧,所以,朋友们能帮的都尽量帮了。
在生意场上,心雨倒还游刃有余,,为了感谢朋友们的好意,心雨常常也请朋友喝喝茶,朋友们知道心雨是个好女人,也都喜欢她的洒脱不拘,常常,似乎会把她当男人来看,心雨也喜欢朋友间的这种磊落的关系。
心雨招呼服务员,服务员过来,心雨要了杯茉莉花茶,那人点了杯龙井。然后,服务员连同干果和茶一起送了过来。
“怎样?这段时间还过得好吗?今天居然能喝到心雨女士的茶,还真不容易啊!”那人打破沉寂,看了看心雨,笑嘻嘻,揶揄地说。
“切,米白,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哈,还真白痴一个,有的喝,有得吃,你就闭嘴吧……”听了米白的话,心雨还是那么浅浅地笑着,不过还是忍不住抢白了这家伙几句。
“只怕你这是鸿门宴,吃了,让人有去无回,说,到底有什么事?别让我喝着你的茶,还得悬着这颗心。”米白仍是嘻嘻一笑。
“唉!今天真的没有事,只是为了感谢你,把上两个季度的订单给了我。”心雨笑着说。
“真的?”米白喝了口茶,抬起头,狐疑地看了心雨一眼。
“我说米白,你到底怎么回事,就你那神情,仿佛我心雨就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要不就是找你们准没有什么好事似的。”看着米白的神情,心雨特郁闷。
“差不多,还真让你说准了。”米白笑。
“你……”米白这样的回答,差点让心雨吐血,她拿眼瞪着米白。
“得,你别拿眼瞪我,我米白的一颗芳心特脆弱,经不起你心雨小姐的诱惑!”米白看着心雨杏眼圆睁,仍然是一脸的坏笑,开着玩笑。
“唉!不信算了……”心雨低下眉头,轻缀一下茶杯,喝了一口茶。
“哦,我还说把今年下一个季度的订单给你,今天就让你把合同给签了,没有想到,人家竟然不领情,看来,是我米白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哦。”米白看来心雨一眼,像是喃喃自语。
“什么?”听了米白的话,心雨差点跳了起来。
“淑女点,淑女点,小心我收回我说的话……”米白看见心雨一脸的兴奋,忍不住揶揄地说,”你看看四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这女人,有时候还真像小孩,要不是和她合作了好长的时间,还真看不出,这个娇弱的女人竟然是个女强人。”米白装着低下头去喝茶,在他心里却这么嘀咕。
“切……”心雨大大咧咧地白了米白一眼,眼里洋溢着美丽的笑意,嗨!看来今天这顿茶还真请对了,老实说,今天还真没有多想,还真正地想表示自己的一点谢意,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了这意外的收获。
米白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和合同,递到心雨面前,心雨接过来,看了看,一切没有变,倒没有什么商讨的,于是,青雨拿起笔,签了合同,然后递回米白。
“米白,谢谢你!”心雨真诚地说。
“不客气,大家同行,相互帮助,你公司的产品还真不错,你要是没有实力,我再想帮你都没有办法的。”米白说,倒难得的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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