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的院落坐落半山腰,也许今天是因为客人要来的原因,院前院后都打扫得很干净,一排旧式的青砖青瓦房,院子边倒是栽满了一排排整齐的桉树,灰白的树干,尖而细长的叶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柳叶按吧。
这家的主人出来一脸的欢喜之色,把他们让进了屋,那个小伙子也出来给客人递烟,倒茶。
于是大家入座,接着是介绍人向心雨以及心雨的爸爸妈妈介绍他们的情况,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小小的心雨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那么地呆呆地坐着,细瓷般的脸上时不时浮现出一丝丝不安的嫣红,她在心里祈祷这个令她尴尬的状况快点结束。
时间就在这么些人的客客气气的寒颤中过去,今天的相亲,到底有什么意义,心雨不得而知,也许是走走形式,例行公事而已。
尽管那时的心雨心里是老大的不愿意,可对方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个极好的映像,两个老人很慈祥,也随和,不像自己的爹爹妈妈那样,总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心中对儿女的爱从不表露在脸上。
想到这里,心雨不由叹了一口气,他们家从来都是家教甚严,长幼有序,儿女对长辈是绝对的服从,哥哥姐姐的婚事,哪一个不是爹爹妈妈说了算?可除了大姐,不见得那个幸福,可如今,轮到自己,想到此,小小的心雨,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小姐姐倒好,现在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读书,而她却小小年纪就逼着来相亲。这家人,也跟她们家一样,儿女也多,五儿一女,给心雨介绍的这个小伙子是排行老二,老大,老三、老四都结婚了,听说本来他也定亲了的,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结婚,只好让弟弟们先结婚了。
谁知几年后,女方竟然退了婚,所以弄到现在年龄都二十四了还没有结婚,成了这个地方的地地道道大龄青年,不过听说,人也还蛮老实的。
这家还有个奶奶,也很慈祥,听说她老人家最喜欢这个孙儿,那天,她用仿佛爬满蚯蚓的手拉住心雨的手,微笑着说:“这孩子,长得真干净!一定有福气。”这家最小的就是小姑子,长得白白胖胖,娇憨可爱。
这个村的人听说这家有姑娘来看家道了,有些好事好奇的人都想来看看热闹,一睹为快,看见心雨后,人们都啧啧称赞,一打听是谁家的女儿,都没有什么话说了。
心雨知道,爹爹妈妈在这个地方可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不说爹爹曾做过干部,他们二老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淳朴能干可是出了名的,他们教育出来的儿女更是一个比一个能干。
一切在心雨的不安中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心雨坐在院子中的光脱脱的樱桃树下,寒冷的风,轻轻地吹拂,樱桃树的枝丫在夜色中颤抖,小小的心雨在心里说不出的萧然。
回来时,爹爹妈妈也问过她了,她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妈妈叹了口气,爹爹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沉声低说了一句“好好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呢?那个人的年龄那么大,没有一丝丝年轻人的朝气,根本不是她心中白马王子的样子。
可心雨心中的白马王子又是什么样子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所谓的白马王子,只不过是小姐姐青雨从学校里带回来的那些连环画册里的那些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公主漂亮,王子多情,可心雨不敢说,不敢在父亲面前顶嘴。
时间就在冬的寒冷气息中过去,心雨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命中注定的不应该的就是那个炎炎、没有一丝朝气的那个人。
小姐姐照样每周回来一次,爹爹妈妈和她都没有告诉小姐姐她相亲的事,心雨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可是,命运总似乎不会放过他,总喜欢和人开玩笑……
终于,那男方逼不住了,也许是看见儿子年龄大了、不好定亲的缘故吧,他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托介绍人来询问消息,碍于情面,爹爹不好一口回绝,仍是那句考虑考虑,妈妈知道心雨不愿意,倒也没有说什么。
多年以后,心雨现在想来,心里好一阵酸楚,由于,他们家儿女多的缘故吧,爹爹妈妈特别能了解哪些多儿女家的人的感受,哥哥姐姐们定亲,爹爹妈妈从来就没有嫌弃谁家谁家穷,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力更生,会选选儿郎,不会选选家房”。
所以,大姐、二姐就嫁得不好,让她们吃尽了苦头,可从来也不敢在爹爹妈妈面前抱怨什么,现在哦,又该轮着可怜的心雨遭罪了吧。
心雨虽然性格泼辣,可跟哥哥姐姐们一样的命运,在爹爹妈妈的面前像个温顺的小绵羊,在那个年代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还束缚着每一个山里人的心。
在万般无奈之下,心雨还是和那家通来往了,天真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未来,也许是小孩儿心性吧!心雨倒还觉得蛮好玩,她从不和那个人说话,每一次去那家,那家人都对她特别的好,特别特别的慈爱,总觉得有一种暖暖的气息,平常的心雨在爹爹妈妈面前可是一个脸色都不敢有的,更不要说,爹爹妈妈对他们表现出多少慈爱了。
那家的小姑子比她小不了多少,每次都是她陪着她玩,可心雨郁闷的是看见那个人,她的心一下就沉到了冰点。
每次心雨去他们家,或是他送心雨回来,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一里路那么长,也许那个人也知道心雨不喜欢他吧,他也不怎么主动和心雨说话,这倒好,心雨也落得清闲。
他们之间的这种怪现象,在当时他们那个地方是见惯不惊了,就不知道,儿女们的生疏,让心雨的父母感到不安没有,也许至始至终都没有,那时候的村子里的男女们的婚事,除了能见面以外,其它的都给撞天婚似的,结了婚再慢慢恋爱吧。
倒也有些烈性的女子,不服父母亲的包办婚姻,服毒自杀的大有人在。
最终,妹妹相亲的事还是让她的小姐姐青雨知道了。
高三了,青雨的学习也到了很紧张的阶段,她仍然是每个星期才回家一趟,这天,妈妈到青雨的书房里坐了下来,欲言又止,青雨埋着头正思考着问题,到也没有在意。
“青雨……”妈妈还是说话了。
“嗯。”青雨抬起头看了妈妈一眼,心里只嘀咕:“今天妈妈怎么了?”平常她是不进青雨的屋的。
“你……你……你妹妹,我们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妈妈犹犹豫豫地对青雨说了。
“啊?”青雨吃了一惊,妹妹那么小,刚刚满十七岁耶,青雨睁大了眼睛,不相信是真的。
在学校里长大的青雨从骨子里就看不清那些让儿女小小年纪就结婚的父母们,没有想到,这事竟也落到自己的父母头上。
“妈,心雨还小耶!”青雨不满地对妈妈说。
“唉!,也不小了,我像她那么大都结婚了。”母亲说这话时,底气不足,有些许的忧郁,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心雨还小,只要一嫁过人家去就成大人了,管得你年龄是小是大。
“妈——”青雨拖长声音继续抗议,她倒还没有问小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你不懂,有人给你爹算命,说你爹活不过五十五岁,你又在读书,只好把你妹妹早完成了好,免得将来定亲时,别人说她没有爹。你爹今年明年一过就五十五岁了,你不要在你妹妹面前说什么。”妈妈有些忧伤地说。
“妈,那是封建迷信,现在了,是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些,心雨不同意吗?”青雨放下笔,皱起眉头,想开导妈妈。
“是啊!你妹妹有点不同意,那人的年龄就是有点大,家庭也一般,可就两个老人还不错,他们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应该不错的。”母亲的声音有些犹豫,有些压抑。
“哪个村的?”青雨问。
“程家坪的。”妈妈又犹豫了一下。
“啊?妈,那里的山那么高,听说那里的条件也很差呀!”青雨的眉头皱了更紧了。
“不行,不能让妹妹去受哪个罪。”青雨在心里暗想。
“你说什么呀?青雨,别人家都能过活,为什么她就不能。”妈妈有些强词夺理。
“别人是别人,我可不管,心雨从小就在地里干农活她应该嫁得好一点。”青雨嘟囔着说。
“万般皆是命,你想好就好啊?”母亲有些生气了。
几个儿女,就青雨敢和他们两个老的顶嘴,也许是这丫头小时候爱生病的缘故吧,竟把她的脾气惯成这样,很另类,没有哪一点和她那些哥哥姐姐相同,脾气撅起来时,有时候把人都气得直想替她撞墙。
看看要放寒假了,那个小伙子经常会来家里,还有,就是说好了的,明天会来,明天又刚好是周末,青雨会碰上,为了不让青雨在心雨面前说什么,今天提早来给这丫头打个招呼,以防她生事,果然,不想这丫头的态度这么反常,幸好今天来给她打个招呼,老实巴交的妈妈竟然在心里暗自庆幸。
“妈,爹爹会长命百岁的,你们就不要多想了,心雨,你们就不要那么早就让她结婚,她还那么小,那个人家不知以后会对她好不好?再说……”青雨不死心地给妈妈做工作。
“你别说了,那个小伙子除了年龄大心雨七岁外,其他还可以。”妈妈打断了青雨的话。
“啊?还大七岁?妈,大四岁都有代沟耶!”青雨有些吃惊了。
“大点好啊!懂事,你,不许再在心雨面前说什么。”妈妈再一次警告青雨。
“哼!”青雨生气地转过身子,没有再理会妈妈。
妈妈看了青雨一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和丈夫对这个女儿都无可奈何,脾气又犟又怪,平常到也少言寡语,就是读书还行,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都结婚生子了,可她还优哉游哉地读书,一点都不着急,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任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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