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妹妹跑去的背影,小小的青雨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的妹妹一直帮着妈妈干着地里的庄稼活,而自己却无忧无虑地在学校里上学,想到这,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由自主地对妹妹生出了内疚之心。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栖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这时电话响了,心雨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新疆打来的,我皱起眉头,不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对方却没有说话,心雨知道是程健。他们夫妻分居好久了,也许要说最烦的就是这件事情了,这时爹爹妈妈当初给她的历史问题。对于程健,她无话可说。
就在她要关掉手机的时候,终于程健说话了,说出的话差点把心雨气得半死:“你究竟要怎么样?你是不是现在有本事了,就瞧不起我了,你,还得要给我个说法……”
心雨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默默地关掉手机,颓然地倒回椅子上。
窗外的月亮仍然散发着清凌凌的柔和的光,她不愿意回忆到过去那令人伤心的日子,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在她和小姐姐面前说过的话,这也是她们从来都不愿意听到的话。
那时妈妈总是忧心忡忡第对她们说:“你和你姐姐,都是见娘的迟,离娘的早……”
每次妈妈和她们说这句话时,心雨和姐姐都感到特别的难受,懵懂的她们怎么也理解不了这话的含义,她们都希望妈妈能长命百岁,可是,在前几年,爹爹妈妈还是离她们相继而去了,接着她和程健的婚姻也进入了危机。
有时候,她感到特别的累,不是身累,而是心感到特别的累。
那天,她哭着对小姐姐说:“姐,你知道吗?我有时真的很累,我怕哪一天一下睡去,就醒不过来了,怕死去时太难看,我现在都不敢穿睡衣睡觉了。”
那天,小姐姐在电话里也哭了。
这几年,心雨也知道小姐姐也遇到好多事,她知道小姐姐也难受,但是她难受得时候,除了跟小姐姐哭一下,她还能像谁说呢?
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微微地带着凉意,天上的月亮被几片浮云遮住了,是这秋天的夜更显得幽静而悠远。
如果可以不长大,那么这辈子,她和小姐姐宁愿永远都不要长大,往事让心雨不堪回首,这就是她的命吗?
小姐姐曾经就给她说过,以为她这辈子就这么任命地活了,没有想到多年后,她竟然会为自己活一回。听到小姐姐这么说她,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其实,她从来在心里都没有认命过,只是那时候,每当她想要挣脱的时候,她就会想起爹爹在她结婚时流着泪说的那句话:“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啊!”
是啊!这么多年,她是把气争过来了,可谁知道她心底流了多少泪呢?
也不知是这山村里的水养人,还是她和小姐姐天生丽质,十七岁的她和小姐姐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她真的愿意她和小姐姐是“邻家有女初长成”,永远是“养在深闺无人识。”那样,她们都可以没有长大后的烦恼。
在她们的那个村子里,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就开始定亲。
那时候,同村的姐妹们有的定亲,有的结婚了,就心雨和青雨,青雨在读书,可心雨在家里,好事者也上门给心雨提亲了。
记得那年那个冬天,对于心雨来说是特别的寒冷,那天心雨坐在院子里学织毛衣,妈妈走了过来,走到心雨的旁边,坐了下来。那时妈妈呐呐地告诉了心雨,一个表叔来给她提亲了,心雨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
“去看看吧,你和姐姐都这么大了,你姐姐还在上学……”妈妈的语气带着恳切。
“那又怎样呢?”心雨头也不抬地说。
“唉!”妈妈叹了口气,停了好半天,才给心雨说,原来一个算命的给她爹爹算过命,说爹爹活不过五十五岁,再过两年,爹爹就五十五岁了,他真怕自己活不过五十五,留下未完成的两个女儿给妻子,多负担,又怕她们将来定亲时,别人会嫌弃她们没有父亲。
“我不信!”心雨头也没有抬,固执地说。
其实,妈妈并没有担心什么,在这周围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他们家的儿女个个都有出息,都知道他们家的家教都严,说到和他们家开亲,没有不愿意的。
只是丈夫的身体实在不好,脾气又倔,来提亲的又是自家要好的亲戚,真的不好回绝别人,以往的儿女们都是丈夫做的主。
“心雨,去看看吧!不同意就算了,免得别人说我们不近人情。”妈妈恳切的话语又在心雨的耳边响起。
心雨抬起头看了妈妈一眼,看见妈妈沧桑的脸上似乎有多了几条皱纹,心雨的心颤栗了一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妈妈。
深冬的草也枯黄了,满坡的树都光脱脱着枝丫,枯叶满山满岭,冬日里,暖暖的太阳也爬了老高。
心雨在父母的催促下,很不情愿地换好衣服,没精打采地跟在爹爹妈妈的后面,走在山中的小径上。这条山径从小到大不知走过了多少遍,不知为什么今天竟这么漫长。
她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爹爹妈妈,那时候,爹爹妈妈的背就有些驼了,更不要说古铜色的脸上显出的那些沧桑,心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爹爹妈妈生出了丝丝的怜惜。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就当是还了爹爹妈妈的夙愿。
风吹起心雨栗色的长发,细瓷般的皮肤感觉到这寒风的冰沁,她小小的心灵说不出的萧然,“这就是我的属命么?”可怜的心雨在心里哀叹。
“六月里黄河冰不化,扭着我成亲是我大,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女儿可怜,女儿哟!天上的沙鸽对对飞,不想我的哪亲娘再想谁……”心雨在心里有想起了这首悲凉、哀伤的歌,现在的她不就这样了吗?
到了地方,集市上人来人往,心雨没有心情东张西望,直接跟着爹爹妈妈进了约好的茶馆。
男方的人早也等在哪里,心雨红着脸跟着妈妈坐了下来,不安地用手指搅着衣角,不过,她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对方的人。
那个介绍人是心雨认识的,是他们家亲戚,紧挨着的是个相貌堂堂的男的,依次下来是一个女的,他们的年龄跟爹爹妈妈差不多,大概就是男方的父母亲吧,在这些人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给她介绍的对象吧。
心雨虽然害羞,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瞟了那个人一眼,心里凉了半截,那人的年龄看上去比她大好多,相貌平平,中等的个子,似乎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心雨的心里老大不愿意了,她不由撅起了好看的小嘴,可看看他们家对爹爹妈妈殷勤的样子,心雨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耐着性子坐了好久,终于完了,走出了茶馆,心雨松了了一口气。她以为这是就这么完了,谁也不知道,命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她下了套。
多年后的心雨一想起,心里都直打寒颤,自己竟然会和这样的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捆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任劳任怨,上带公婆,下带着小姑。
相完亲,妈妈把心雨叫到一边,问她怎么样?心雨低着头,没有吭声,她心里一千万个不满意,可又不敢对爹爹妈妈说,当时,她也就十七岁个孩子,她又懂什么呢?
妈妈看了心雨一眼,叹了口气,老实说,她心里也不甚满意,因为那个小伙子整整大心雨七岁。可是,他们又不能这么当面拒绝。他们认为若是这么拒绝了,他们心里会过意不去。
原来,不说那介绍人和爹爹妈妈是很要好的亲戚关系,就那个小伙子们家,其实也跟心雨的家有很深的渊源。
心雨的爹爹原来也是村里的老干部,和那小伙子的父亲也认识,本来心雨爹爹也很正直,当时那个小伙子的父亲也是个老干部,也清廉,为人耿直,如果真成了亲家,这下倒真对了脾气。
那时候的那个年代啊,谁还在乎两个小辈们的感受,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悲哀吧。
心雨以为相完亲,这事也就晚了,可谁知过了几天,男方要求心雨和爹爹妈妈去他们家,这就是她们那个地方相亲的第二道工序——看家道。
这次心雨是真的不想去了,可爹爹说盛意难却,去看看已好,这样,小小的心雨又不由自主地跟着爹爹妈妈去了那个人家。
多年以后,心雨还含着泪对小姐姐青雨说:“姐,你知道青蛙是怎么被烫死的吗?”
那时候姐姐没有说话,只是有心心酸地拥住心雨,她明白妹妹的意思。
那就是青蛙被投入已经煮沸的开水中时,青蛙因受不了突而其来的的高温刺激立即奋力从开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
同样是水煮青蛙实验。当把青蛙先放入装着冷水的容器中,然后再加热。结果就不一样了。青蛙反倒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水中中悠然自得。直至发现无法忍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被活生生的在热水中热死。
“温水煮蛙”道出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原理,说明的是由于对渐变的适应性和习惯性。
妹妹当时不是这样的吗?先去相亲,再去看家,以致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慢慢让步,再适应,最终把自己陷入了那个时代的圈套里,成了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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