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越近,觉得日子越过越快,又觉得越过越慢。
夏天越来越热烈,教室外香橼树上极富穿透力的蝉声一波一波,叫得人心烦意燥。星期五的时候天阴得突然,乌云像是约好了般翻腾起来,本就不甚明亮的教室更是昏沉起来,不得不开了灯。很快雷声大作,雨点啪啪打下来,去厕所时经过走廊看到一朵朵水滴在灰白的操场上砸开,很快,布满斑点的场地变得潮湿。雨越下越大,雾气缭绕的水帘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对面的围墙。
例会结束时雨已经停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树叶被洗得干净发亮,室外不再闷热,泛起一阵凉意。我穿着短袖短裤走出校门时深深地打了一个喷嚏。唐年,是你在想念我吗?
同往常一样回家,坐在班车上看着一路被洗过的花花草草,像极了小时熟悉的岸边。
初一那年的国庆节,我出走,遇上的也是这样一场暴雨。
那不是小孩儿的心血来潮,每一步我都策划了许久——数月前便省下零花,特意打听了火车路线,央托小夏转告阿婆我去朋友家玩,换上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我把一切都计划得尽善尽美,唯独没算到下车时C市下着暴雨。
我下了出租车匆匆躲在一颗树下避雨,街上的雨丝倒没飘到我身上,树叶滴下的雨珠却弄湿了我的头发。我站在C大门口发短信给唐年,让他来门口接我。
后来我一直在猜测唐年当初看到这条短信时神情有没有惊讶,然而我当时看到的仍然是那一脸温柔淡然的少年。他撑着伞一步步走过来,我看到他熟悉的微扬的嘴角,知晓他也是欢喜的,心底是一圈圈放大的惊喜。
终是忍不住在他的怀抱里放声大哭起来。
压抑了太久的无法对阿婆言说的委屈,一个人坐在火车上惧怕坐过站连续7个小时不敢放松下来的委屈,最喜欢的衣服经历一天的奔波变得脏兮兮的委屈,大的小的疼痛搅着惊喜最终化作泪腺分泌出的液体,流在我的脸上,留在唐年干净的白衬衫上。
我后悔至今为什么在看见唐年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展开一个微微的笑颜就哭了起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被泪水刷红的眼睛,我当时肯定狼狈不堪。
“你这样冒冒失失跑过来要是我没在学校你怎么办?”我在唐年的宿舍梳洗过后唐年略显无奈地问我。
“你们寝室的三个同学都住在本地,阿姨出差还没回家,我料定你国庆节宁愿一个人呆在宿舍,哪怕要回去也不着急第一天。”
“万一迷路了呢?”
“走之前都打听好了路线,而且打定主意就算迷路了也要跟警察说我住在C大附近,况且我不会让自己轻易迷路啊。”
“你怎么和阿婆说的?”
“我让小夏和阿婆说我去同学家玩。”
唐年不再问,我更加欣喜自己完成了这次旅行。至少再不是小时候单纯地我问你答了。我心底悄悄想着。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唐年走遍了他们学校的每个角落,那年他大一。
回去初中学校以后我的一切都焕然,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你受了天大的委屈,看见他你就再顾不得伤心了。
班车到站,下车后我和小夏仍是默默无言。凉风吹得我瑟瑟,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鼻涕也流出来。我没有卫生纸,三步并作两步跑起来,想快点回家。
家里没人,我这才想起来张大婶带小虎回娘家了。进了屋擦完鼻涕觉得头有点晕,回房间扔开书包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失了力气。
唐年,若真是你在想念我,这思念的力量也忒强大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