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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混沌之末,万物的主宰者生命将逝,但他想自己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去。于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开辟了混沌的天空;让灵魂衍化为了神界;把身体变化为了人界——双目为日月,四肢为山脉,血肉为平原;剩下的经血变化为了分离人界东、西方大陆的海洋;将自己的精气化为了“玉”留在东方神界“封之玉国”向统领万物的神们传达自己的旨意……这就是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最初形成的样子了!”一个一听就知道是腐朽夫子的老迈声音在安静的王宫某一角很不适时地打扰这一湾宁静。

“我们继承了祖先的灵魂,拥有强大的力量,所以就肩负起了保护脆弱的人界不受空间化形时产生的畸形空间中滋生出的妖物的伤害的责任,现在妖、魔、人三界还保持在一个比较均衡的水平上,我们的使命就是庇佑人界,不让下界失去平衡……”

“下界这么平衡下去我们岂不是一直无事可做?那留有这强大的神力有何用?”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打断夫子的自身伟大弘论,语毕,一个身着素衣的少年站起身来,在众人注目之下对被打断授课的夫子那明显尴尬铁青的脸轻轻一瞥后收起漂亮的眸子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室的白木兰馨香。

“真是……咳咳……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也!!”被气得直不了气的夫子一只手抓住喉结的衣领一只手直指那白色身影离去的方向慢慢向地上划下去……

“真是万分抱歉!”在夫子落地前刻,和着微张的羽翼和几缕散落的淡金丝发,一个如春日和风般柔和温暖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同时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差点背气的老夫子。

“气……气煞……我……也……”老夫子坐在侍女搬上的太师椅上难过地顺着气,真是难为他了,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受这种搞不好就见祖先的气。

“真是万分抱歉!夫子您好些了吗?”好听好声音再次响起,应着声音主人的意愿,一道淡金色光芒自少女那纤细白皙的手掌益出,跟着手指的动作慢慢在老夫子胸前来回。

“唉!老夫也快魂飞魄散了吧……!”老夫子好不容易缓过了差点消失的那口仙气,瘫坐在太师椅上任侍女搽拭额头的汗珠。

“胧月啊!真是难为你了,每次都要你替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长得大的小皇子善后!唉!都是王后从小过于溺爱啊!悲哉!悲哉!”

“这是胧月分内的事,还望夫子好生修养。”平淡的客套话从那个叫胧月的女子口中吐出后,偏就滋生出了温暖的气息,听得那顽固的老夫子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夫子无事胧月便先行告退了,肆大人因该发觉胧月离开了。”语毕,胧月张开肩后纯白的羽翅包裹住全身,在一片绚烂的淡金光芒过后,摆设陈朴漆满红漆的房间内便像是什么也没来过般安静敞亮,只留下老夫子重重地叹息和几根和这房间很不相衬的纯白羽毛,还有白木兰若无的余味。

窗外,暗红色的建筑物隐没在层层血红的樱花后,冥河蜿蜒的身姿包裹住了这满是红的皇宫。从这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整个皇宫的姿态——无数血樱生长在冥河支流围成的玉字型土地上,贯穿在血樱丛中的,就是以这角楼为中心的最高点往东南西北四面延伸的暗红色砖瓦建筑。以至高点的中心,西面的最高点对着的就是封之玉国除皇族外的四大氏族的封地——即使法族、海径族、御灵族、陈弥族。其他延伸出去的地方就是各系精灵的居住地了。如果可以从顶端看整个封之玉国的话,就会看到整个国家是以皇宫(皇族领地)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一个樱花图案。

浮瑶宫外的长廊上,一个周身是白的纤细身影伫立在廊前仰望散落的血樱花瓣。少年长到脚裸的银发服帖地垂落在脚跟,偶尔风起跟随腰际的流苏随意飞扬。偶尔风气过大,吹起他纯白的衣摆,散了他服顺的丝发,少年依旧似不在画中般静敛剔透的容颜任风吹起散落的樱瓣扫过他身任处。少年周身的纯白不但不和这一片红相撞,反而因为那白里透出的淡得可以忽略却又浓得化不开的惆怅而相得益彰,嫣红的眸子仿佛透过缓缓飘过的樱瓣离了很远很远……

“胧月,你可以不用理会那个老夫子。”又是那清冽得像是泉过山涧的声音从那人樱瓣样的嘴唇间缓缓溢出“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哪天真被气死了。”

身后的樱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前吹拂着,接着又出现了那另人迷幻的淡金色光芒,迷蒙中,一对碧绿的眸子在纯白的翅膀打开的瞬间睁开,美得似静躺湖底的玉珏。一身淡绿的纱裙摆受气微微上浮,衬得她本就曼妙的身材更显高挑。只一瞬间,胧月便从老夫子授课处回到了筱封肆身后。

“胧月得随时做好老夫子真快被肆大人气得要死的准备,不然真的发生了王子气死老师的事情就是您的守护精灵的过失了!”

筱封肆转过身来轻笑一声,“胧月你的笑话永远都不怎么好笑呢!”撩起衣摆,筱封肆踏上回廊向西边的宫殿走去。

“可胧月并没有说笑话啊!”一阵白光过后,胧月背后的翅膀慢慢变淡,最后变成星星点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筱封肆轻笑不语。

“明天就要去使法族领地寻找‘水’了,您有好好跟樵迷大人道别吗?毕竟得费些时日呢!”

“嗯,现在过去呢!那丫头不只又要闹什么别扭了!”想起樵迷呆会儿会出现的可怜模样,筱封肆那紧闭的薄唇不自觉地向上扬去。

“只不定樵迷大人闹着要一起去呢!”看着筱封肆嘴边少有的微笑,胧月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她可是一会儿都离不开肆大人呢!从我来这儿的第一天开始就这么觉得!”

“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的,她一个人离开。”

筱封肆淡淡地说。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实,到樵迷500岁的时候,就是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

可也无能为力。在封之玉国,一切都由宿命主宰!

“嗯。”胧月垂下眼帘不让筱封肆看到她眸里的忧伤。

*

“凪大人!凪大人!”稚气莽撞的声音在使法王宫的后花园里震天般响起,惊得四周的灵禽灵兽要么腾上血樱枝头,要么啄惩这个不懂规矩的幼小身影。少年边得手脚并用地和这些珍奇灵兽做拼死搏斗,一边还得扯高嗓门叫喊他寻找的大人;宽广花园的蜿蜒小路上,就见一群五彩斑斓的灵禽或飞或跑地追着一个浑身褴褛抱头乱窜的小鬼,一个声音还在这个五色彩毛堆中死命地拽出“凪大人——!”

“去!”一阵微凉的拂袖声后,原本还焦躁暴戾的灵兽个个像得了糖的孩童,温顺地离开了原本追逐的目标转而停留在了这个好听声音的主人身边。浮游咒停歇时漾起地上的土气包裹住了来人的脚裸处,叹口气,来人慢慢张开了他纯净的麦金色眸子。

卷缩在地上的少年抬起眼泪鼻涕一把湿的肮脏小脸看清来人之后立即破涕为笑。

“凪大人!”由于激动,少年忘却了此时己身的洁净状况,“嗖”地一下蹭起身就把前面那个面容柔和的紫衣少年抱了个满怀。

“凪大人!我可找到你了!那些灵兽好可怕……呜……”刚还兴致高昂的少年一想起前面受的苦痛眼泪唰的一下又全泻在了小脏手抱着的淡紫纱衣上。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花园里大喊大叫嘛!”夏凪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哭得一团花的俊俏脸蛋,伸手摸摸少年脸上被啄伤的痕迹轻笑一声,指尖过后,原本剐伤的脸蛋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白皙干净。

“这花园里的灵兽性子很急噪的,你呀,还是少惹它们为妙!”

“可是它们都好听凪大人话!”少年满是崇拜地望着眼前这个名为夏凪的大人。他的目标就是成为像夏凪这样的驱兽高手!

“呵呵,因为世间灵兽均为我使法族管制的原因嘛!槐再大些它们就再不敢欺负你了!”

“我才100岁呢!”槐拉拉才长到后背的银发懊恼地说着“什么时候才能像凪大人这样突破“玉意”境界让头发越过小腿长停到脚裸啊?!”

槐羡慕的目光往夏凪的脚裸探去,轻纱下,夏凪飘散在脚裸边的银发跟着头上散落下来的麦金色缎带微微缕动,张示着面前这个一身淡紫装束的少年有着深厚的神力。

夏凪干净漂亮的麦金色眸子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懊恼的少年,仿佛看到了自己100岁时候的好笑样子。

“呐,小槐。”夏凪微笑着拂开槐额前散落的发丝,抚摸着这个和曾经的自己极为相似的孩子肉肉的脸颊道:“我们神在成年之前每过一百年都会有一次蜕变的,到你200岁的时候头发就会长到小腿去了!”

“凪大人不才250岁嘛~就突破了最难突破的“玉意”境界让头发停留在了脚裸处!不是很厉害吗?”槐脏脏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崇敬。

风起,吹落园内血樱花瓣无数。

夏凪笑笑放开槐,屏住呼吸体会这夏日才有的清新风气。眯起眼睛,夏凪嘴边的笑意越浓起来。

凪大人笑起来真好看!槐在心里这么想着不禁凝望夏凪嘴角失神,真想一直这么看下去啊!

“有比我厉害的人噢!那个人啊,离我好远好远呢!”夏凪突然转过身来招回槐不知呆了好久的思绪。

像是说给槐听,亦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槐不信呢!还有谁会比凪大人厉害!”槐语气骄傲得像是在说他自己般。

夏凪笑着摸摸槐圆滚的头顶:“待到小槐有想守护的人之后,头发也会长到脚裸的!”

“那凪大人是有想守护的人了吗?”闻着夏凪袖间传出来的淡淡幽香,槐迷梦般问着。

啊,凪大人的味道好好闻!要是能一直闻着就好了!好想睡觉……

“嗯!有呢!那个……离我好远的筱封肆。”在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我就确定要守护他了。

“筱封肆呐……真是好听的名字……筱封肆,嗯,筱封……肆?”槐倏地睁开眼睛,拽着夏凪的衣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小槐?”

“那个!!筱封肆……”

“嗯?”

“他,他……他现在就在偏殿里和缘藏大人喝茶!缘藏大人就是叫我来找凪大人你去的呢!”憋足了气,槐好不容易一口气把来此的目的告知了夏凪。

……

又一阵幽凉舒心的夏风吹过,卷起花园地上残留的灵禽羽毛混着血红的樱瓣漫天飞舞。

风过处,已无人迹。

*

急促的脚步夹杂着激动不安的心情奔驰在使法族听竹偏殿外的回廊上,夏凪无视周围侍女投来的惊异目光——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

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夏凪提气稳住乱走的气息,拂开飘到鬓边的樱瓣,敛神推开紧闭的门扉.。

“父亲。”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吗?

缓慢睁开的麦金眸子里毫无波澜,夏凪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温稳从容。可那份沉稳只维持了一秒就彻底被眼前的事实给击溃了——布置得淡雅清新的听竹阁内只得两只翠绿的幽翡杯透出飘渺的竹春茶烟,还有原本不属于这里的淡淡木兰香气,而原本因该坐在室内的使法族首领缘藏和筱封肆却不见踪影。不曾想到过的情景让夏凪一下呆站在门口,任由园外清风吹拂他的银发.

“啪啪啪啪——”脚下不稳的急促脚步声从夏凪身后越传越近,槐一个没杀住脚就倒栽在了夏凪面前。

“疼——”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和花瓣,丝毫没注意到夏凪的异样。

“小槐,人呢?”夏凪依旧呆望着门内,茶烟快消散了。

“嗯?”槐边拍打着衣杉边把小巧的脑袋探进门内。

“诶——!!!”搞清楚状况的槐再次准确无误地播放他那可震破云霄的咆哮。

“刚才还在这儿呢!就在叫我去唤凪大人的时候!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槐懊恼地抓抓脑勺。

怕不是一转眼吧!夏凪无奈地摁着太阳穴想着。以槐的过去事例为判断,父亲吩咐之后他一定是漫无目的地在硕大的王宫里像只无头苍蝇样寻找自己;好不容易得知自己在后花园里后又在花园里迷了路才会被灵兽们一路追着到了自己面前。想着,刚才还是灵兽们把他带到自己面前的呢!

看着槐歪着的脑袋上的纯真脸庞,夏凪只得叹气!

“那,凪大人……”槐怯怯地看着夏凪稍微带些失落的面庞。

“嗯?”感觉到槐的怯意,夏凪藏起失落的情绪故作开心地说着:“嘛~见不到父亲才好呢!只不定父亲又是叫我干些陪着客人聊天喝茶的事呢~还得努力地找话题,累得很的差使呢!”夏凪摸摸槐的脑袋,故意加重逃脱工作快感的语气。

“我才知道你不喜欢见客呢!”一个沉稳强力的声音从夏凪身后传来,使法族首领缘藏带着筱封肆从回廊另一头走向听竹阁门口的夏凪。

“呵……父亲您说笑……”夏凪有些懊恼地干笑着转过身,笑容就停在了看到来人的一瞬间。

尊贵冷然。

在见那人的第一眼,夏凪脑中就只有这一个形容词。午后庸懒的阳光透过层层血樱被染得带着粉色倾泻在清幽的回廊上,照在那人白皙的面颊上更显肤色的通透;那人嫣红的眸子淡淡地斜睨廊外繁茂的血樱,貌似赏析眼神却毫无眷恋;走路带起的微风带动脚边蝉翼般的薄纱衣摆连着腰际散落的流苏微微浮动,直到脚裸的银发因那人修长的身材更显纤长;周身的白衬出他透着冷然的飘渺气质,明明身在画中,但那双凡事都淡然的眸子却将他带得好远好远,奇异却又融合得完美。

听见谈话声,筱封肆收回向外的视线转而凝视着面前那个看着自己发呆的少年。

看见筱封肆那淡然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夏凪一个反应就想逃开。可好舍不得那冷然的眸子,好想探询那里面有着什么……想着,夏凪着迷地望着筱封肆嫣红的眸子,怎么都摆脱不掉那股引力。

他有着和自己绝对相反的温暖气质。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年,筱封肆有些迷惑。

他的眼睛,太过干净。

“凪,楞着干嘛!还不行礼!”

缘藏当没看到儿子太过明显的不敬用传音术拉回他的思绪,毕竟初见筱封肆时他自己也僵迷了一瞬。

听到耳边回响着缘藏传音术的呵斥,夏凪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无撮地看着筱封肆。

“嗯……”夏凪莫明地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尊贵的少年。

“筱封肆。”

清冽的声音传入耳膜,夏凪倏地抬起漂亮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筱封肆张合的淡粉色唇瓣,那如飞扬花瓣般的嘴唇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为何看起来就像有弧度延伸般美丽摄魂?

那头的筱封肆,对他微微颔首。

风起,夏凪闻到了一阵舒心的白木兰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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