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盯住那双笑起来仿若承载了漫天星辰的眼睛,瞬间的迷离后立马清醒,这人又怎是自己可以惦记的?
与俗尘凡世的身份地位无关,只因她有那样一颗自由恣意的心,彷如游离在红尘方外淡看人世,让人触之不及。
那颗捉摸不定的心啊,太遥远了。
能作为有用之人被她纳入羽翼,他已经知足。
玄月抬手将那人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拿下来,温言笑道:“自是盼着爷能多待一段儿,好一解玄月这数月相思之苦。”
“啧!”那人轻啧一声,语气很是宠溺的开口:“既然玄月开口,爷怎舍得不允呢。”
清歌捻了一颗核桃仁喂进那张殷红的口中,声音一贯的柔中带冷:“爷惯会说好听话儿,若是您真舍不得我二人,那便接了玄月和清歌出去,今后爷去哪儿,我们便跟到哪儿,保证伺候的爷无微不至,多少好。”
那人沉默须臾,好似终于下了决定,击掌笑道:“也好,等爷回家禀了父母,便来为清歌和玄月赎身。”
“真的?”
“煮的。”
“好啊,爷又逗我们……”
“那不然呢,爷可还未及弱冠之年,媳妇儿都没娶呢。”
“爷的意思是,娶了媳妇就会接我们。”
“嗯,算是吧。”
“爷可要说话算话。”
“自是当然。”
莫子言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窥视那个人,也许是好奇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毕竟,她是那样一个有意思的人不是么。
只因,他的血弄脏了她的地盘,她便舍弃不要,说将竹楼送给他,之后的数个月时间,便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看着重伤垂死的人倒在自己面前,莫说变了脸色,尽是连眼都不眨一下。
若说她见死不救吧,她又将药匣放到了他跟前,虽然里面泰半是毒药,若不是他懂药理,恐怕早就吞了毒药下了黄泉。
今儿,他又见了她这样一面。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心中思绪未落,子言便听到砰地一声巨响,转眼看过去,原来是清幽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了开,又咣当一声撞在了墙上。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锦衣华服,金冠束发的青年。此人身形高瘦,却面色浮肿透着病态的青白,明显就是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
青年此时正目光阴沉地盯住雅阁中几人,当看到那倚着锦榻,正被清歌和玄月小意伺候着的少年时,顿时大笑出声,好似看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清歌和玄月见到来人,立刻嫌恶的微蹙起眉头。这个好色之徒,明明知道他们已经被人包了两年,可最近几个月依然涎皮赖脸每日来缠,真真是让人见了就想吐。
可是碍于其背后的家世,楼主也无力阻止,清歌和玄月就算再是厌恶不喜,明着还真是不敢与其叫板。
此子是谁,同安侯嫡次子赵瑛,整个京兆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在平头百姓眼里,他就是一个持强凌弱、无恶不作,最喜欢以权欺人的恶少。在上流勋贵圈子里,他就是个声名狼藉,怙恶不悛的纨绔。
但凡那些个德善声名之家,没有哪家愿意与同安侯府做亲,将自己姑娘嫁给这么个东西,那不等同于往火坑里推?
而同安侯夫人又眼高于顶,小门小户还入不了眼。
是以,赵瑛如今已是二十有四还未成婚,整日游手好闲,带着一帮狐朋狗友,牵着恶奴白日招摇过市,夜晚流连青楼楚馆。
一句话总结,此子就是那千人嫌、万人厌的东西,连人都不算。
见那少年只看了自己一眼,便一声不吭地转过了视线,赵瑛以为对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怕了自己,顿时气焰更加嚣张。
就见他满脸鄙夷的扫了眼那榻上少年,之后便看向那两个让自己心痒难耐,想的夜不能寐的小美人儿,很是不屑道:“爷以为你们这是陪着哪位爷寻欢作乐呢,原来是这么个小白脸软蛋……就他那小身板儿,能满足得了你们两个?”
玄月和清歌两人顿时沉了脸,真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下流坯子千刀万剐才好,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初。
赵瑛还在叫嚣,更是挑衅:“今儿,爷倒是要看看,你这软蛋儿除了有几个臭钱,到底有几斤几两,竟敢霸者爷想要的人!”
清歌转眼看向那人,笑意盈然道:“爷,可是有人看不起您呢。”
“是啊,爷这样和光同尘的人竟是被人看扁了去,玄月头一个不依呢,”玄月展眉一笑,冲那榻上少年媚眼一飞,端的是风情万种,美得让百花也失了颜色。
这一幕让外面围观的一干欢场客看见,直接愣了神。赵瑛更是喉头滚动直咽口水,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到玄月身上。
“唉……”众人就见那少年轻叹一声,之后动作缓慢的起了身,看也不看那叫嚣挑衅的渣滓一眼,只浅笑盈然的看着玄月和清歌,云淡风轻道。
“你们何必跟一只狂吠不止的畜生计较,它又听不懂人话。”
声音未落,雅阁外顿时响起一阵哄笑之声。敢如此光明正大将同安侯嫡子赵瑛比作狗的,这少年还是头一个,好胆量!
赵瑛更是气得横眉竖眼,“你说爷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一刻只见那少年两手一摊,很是无奈道:“看吧,我就说它听不懂人话吧,没说错吧?”
“哈哈哈……”雅阁外不知谁尽是没忍住大笑了出来,这笑声好似会传染一般,顷刻间便连成了一片。
赵瑛被气了个倒仰,差点厥过去,脸色黑的堪比锅底,颤着手指指着那少年,“你……你竟敢辱骂爷,看爷不剥了你的皮!”
这威胁对那少年不起丝毫作用,他只那么淡淡弯唇,轻声慢语道:“好啊,我倒是很好奇这剥人皮是个什么过程呢。”
“你,去给爷将这小娘皮抓住!”赵瑛扭头指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护卫喝道。
“诺!”大汉高声应诺,随即柱子般的粗腿一迈便进了雅阁,目光凶狠的盯住那少年,气势端的凛冽。
“呵……”却见那少年轻笑出声,淡声吩咐那跪在榻边正冷眼看热闹的清秀小厮:“枣儿,爷的人身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得令!”那叫枣儿的小厮应令之后慢慢起身,迈开小细腿迎上了那铁塔般的大汉。
那场景,反差大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好比老鹰和小鸡的差距。
众目睽睽下,就见那大汉蒲扇般的铁掌伸出,五指张开直锁那枣儿的咽喉,眼看就要捏上那细脖子时,却见那枣儿身体一个后撤,于此同时小巧的身子提气一纵,身体在半空中一个圆满回转,右脚带着凌厉劲气瞬间踹在了大汉的胸口。
下一刻,就见反应不及的大汉,铁塔般的身子狠狠撞在雅阁门头上,将门头撞了个粉碎之后去势不减,越过围观众人的头顶,自由落体狠狠的砸下一楼,发出“噗通”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盘碎桌裂之声。
围观众人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震惊的愣在当场,有些反应不能。
那那,是传说中的瞬杀吧!
赵瑛一张脸阴沉的简直能滴出水来,一双眼睛阴鸷的盯住那少年,冷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雅阁中,暗中窥视了良久的莫子言微微弯唇,罕见的露出一丝浅笑,他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