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热,萧长信整日躲在别院,除非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萧长信绝对不迈出别院一步。
一日,清晨下了场阵雨,临湖回廊下,芮姑捧着托盘站在萧长信身边,萧长信倚着美人靠等雨停,手时不时接一滴屋檐落下的雨水,玩的乐此不疲。
元祁奚独自一人撑了把油纸伞从书房回寝居,经过拱月门时看见萧长信便走了过去。他手里拿了本书,身上被雨淋湿了几处。萧长信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眼瞧见他手里的书,笑道:“你什么时候也看这种占卜杂书?”芮姑上前接过元祁奚的雨伞收了,默默退下去。
雨渐渐小了,元祁奚坐到离萧长信不近不远的地方:“闲着没事随便看看,我见你无聊得很,要不等雨停了出去走走?”
萧长信见元祁奚脸上挂着雨水,取了帕子扔给他:“把脸擦擦。”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湖中的颜色各异的小鲤鱼,没精打采的,“不出去。”
“怕遇见北朝为冯太后祝寿的各方使臣?”元祁奚擦了擦脸上水渍,将素净的帕子叠好放到坐板上。
萧长信闷闷的“嗯”了一声,楚平大长公主为了让冯太后的寿诞更热闹,请了同盟国前来赴宴。南朝殇帝登基时各方使节来贺,见过她的不在少数,即使她女扮男装也难免遇到类似崔允那种眼尖的看出端倪,所以她还是呆在别院比较保险。
元祁奚道:“你不出门桓峥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么?”
“应付不过来以后怎么帮你处理政务,让他先学着。”萧长信懒洋洋道。元祁奚心下一滞,故作轻松道:“这么早就学着了?看来殿下不想在北朝多留啊!”
“南朝落在裴衍手里,好则繁荣昌盛,坏则天下大乱,是我丢了萧氏江山,如果南朝改朝换代,我有什么脸面见萧氏列祖列宗?所以我急着回南朝除掉裴衍。”萧长信笑着道。元祁奚望向湖对岸的假山,状似不经意道:“听殿下的话,裴衍倒是个枭雄。”
“枭雄?”萧长信嫣然一笑,摇摇头,“最多算个谋臣而已,师父说裴衍没有为君的手段,却有造就一代明君的能力。”
元祁奚听她提及裴衍时没有半点不自然,半开玩笑道:“殿下的过渡期过去了?说起裴衍都不伤心了。”
萧长信背脊一挺,好笑道:“我什么时候为裴衍伤过心了?”元祁奚看着她,她想起云中“一线牵”那夜,恍然道,“啊,你说那次啊!王爷,我说你能别瞎揣摩别人的情绪么?那次是想着穆儿和皇弟因为我的大意而英年早逝,心里不痛快罢了!至于裴衍嘛,倒也有他点原因,不过是因为想起裴衍帮过我很多,所以我信他,可最后却遭他背叛,有人先取得你的信任再背叛你,你心情能好么?”
元祁奚理直气壮地:“你跟裴衍都快成亲了,还敢说上次那副鬼样子不是因为他?”萧长信挑眉:“元祁奚,你敢调查我?”元祁奚一噎,眼神闪烁:“那个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萧长信继续挑眉:“你想跟我打架?”元祁奚快哭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
僵持许久,元祁奚可怜兮兮的瞅着萧长信,后者盯着他,突然噗嗤一笑:“祁奚,你落败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元祁奚暗自抹汗,但凡她情商再高点,就会看出他对她存了别样心思。幸亏,萧长信情商低。
“诶,你到底喜欢过裴衍没有?”虽然差点败露,但是元祁奚还是很好奇萧长信对裴衍到底是几个意思,像萧长信这种“你不问我绝对不说”的个性,要想知道内情,他还是直截了当的问好,拐弯抹角反倒让她起疑。
萧长信食指跟拇指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应该喜欢过吧?”
元祁奚鼓起腮帮子,没事,“过”字可以说明一切——现在不喜欢了嘛!可她的回答彻底震撼到他一颗认真的心。
她道:“裴衍一表人才对我又不错,没道理不喜欢啊。”
“……殿下,我说的是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哦,”她冥思片刻,一脸无知看着他,“有什么区别吗?”
“……”元祁奚此刻有种喷血的冲动,她跟裴衍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居然不知道爱情什么?!他对她彻底心悦诚服了。
萧长信其实就想逗逗元祁奚,她活了二十年会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区别?不过当她想解释的时候,芮姑快步走来福了福身,将一卷帛书递给她。
她抖开卷起的帛书,阅着纸上内容,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什么事这么高兴?”元祁奚问。萧长信将帛书递给他,道:“两只老狐狸要打起来了!”元祁奚看完心情并没什么大的起伏:“三哥要立后,最受宠的司马贵嫔是谢坚那边的人,冯灵符却拥立冯氏的人,这招挑拨离间用得好,谁想出来?”
萧长信突然不笑了,表情甚是凝重,元祁奚疑道:“怎么了?”她道:“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立后是谢坚一党的人提出来的,此举是谢坚在向冯灵符下挑战书,可是两人目前并没有起很大的冲突,而且元恪正想办法削弱他们的势力,他们为什么会窝里斗?”
“日子过得太舒坦找点乐子?”
萧长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给我在这个太后诞辰各方使臣云集的节骨眼上找这种乐子看看!”
元祁奚耸耸肩:“那可说不定,你看哪朝太后寿诞是要宴请四方使臣的?没准就是谢坚嫉妒冯氏春风得意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冯氏添堵。”
“你才别添堵!”萧长信一巴掌拍到元祁奚肩上,“使臣一旦带回北朝内政不和的消息,柔然等族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不攻打北朝?谢坚会蠢到在北朝上下不同心的情况下引得各方来战?元祁奚,你要再这么不靠谱我让少君把你送到边关种桃子!”
“嗯?”元祁奚一惊,故作茫然,“什么桃子?”
萧长信笑而不语,元祁奚看看她,又看看芮姑,芮姑笑道:“前几日殿下找少君问事情,少君说王爷有次要罚他去边关种桃子,至于为什么奴婢下去准备膳食并不清楚。”元祁奚又看向萧长信,后者仍是笑而不语,那不咸不淡的笑容看得元祁奚毛骨悚然的。芮姑以为萧长信又在逗元祁奚,说了另一件事转移话题:“殿下,方才谢府来帖,说是谢大小姐想要拜访殿下,不知……?”
“谢尚柔?”萧长信想起那日谢尚柔因为素堇的死而吓得七魂丢了三魄,“她病好了?”
“听说好的差不多了。”
“不见。”元祁奚干脆道,萧长信道:“为何不见,素堇死前不是对谢尚柔说了什么惊天秘密吗?当日素堇又想扯我的面纱,我猜素堇的秘密就是知道我不是真的独孤穆了。”
“如果是这样你更不能见此人!”元祁奚皱眉道,“此人心思太深,你玩不过她。”
“玩不过就杀了。”萧长信淡然道,“芮姑,回帖说明日请谢大小姐至浮曲别院做客。”
元祁奚汗然,这人还真一点都不变,不过这杀人如同吃白菜一般平常的毛病是否得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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