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梦流莺不动神色再次打量起面前的人,迎着他的目光细细探索。
她找不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虽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温煦谦和,但从心底不认同。
梦流莺心生警惕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此刻强装许久的镇定龟裂开来,眼中有了所有人都熟悉的恐惧。
心脏似乎被人紧紧拽住,每跳一下都无比艰难,声音清晰的在脑海里回荡,敲击着本就隐隐胀痛的脑袋。
梦倾指尖缓缓上移,一点微弱的光在指尖凝成,他略微可惜的叹气,“连哥哥都不记得,阿莺这是被人耍的团团转了。”
他又问道,“只要跟哥哥回去……哥哥护你!你可愿?”
梦流莺一咬牙,“不愿!”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手靠近却无能为力,荧光霎起,眼前罩了一片白芒阻挡了视线,只能静静等着晕眩到来。
就在梦倾引灵之际,一团雪白的绒球扑向了他的手臂。
梦倾反应何其快,一撤手便让小鸢扑了空,翻转间毫不留情朝它拍下一掌。
小鸢终究不是全盛时期,躲不开梦倾铁了心要取它性命这一掌,只能硬生生挨下,晃身扑进梦流莺怀里。
他在此处撑了结界,外人看不见他们,是以动静再大也不会惊动凡人。
禁锢感消失,梦流莺连连后退,怒道,“你到底是谁!”
听到疑问,梦倾笑了,很是失望。
“我是你哥哥梦倾啊!阿莺怎么能忘呢?”梦倾痛心疾首满脸悲伤,随即转换了语气,似是恍然大悟,“哦,对了,他封了你的记忆,让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不能怪你!”
梦流莺更是心惊,这些事她都无从求证,却已经烙进了心里。
这些天,跟她说这些稀奇古怪话的人已经有许多了。
可她要怎么去相信他们所说,一人便算了,那她接触到的人都这样说呢?
这一刻梦流莺实实在在的断了念想,脑子是僵的,手脚也不听使唤。
眼中的动作似乎也被放慢了数倍,她见面前的人凝了灵力朝她袭来……
她避无可避,如果这么离开是不是就没有那些或真或假的谎言了?
梦倾聚了术法眼看就要成功,手却僵在了半空,面孔扭曲,再也动弹不了一分。
陡然另一道声音响彻在脑海,怒不可遏大声呵斥。
“你不许伤害她!”
梦倾身形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眸中染着极淡的金色,忽而散开又聚拢。
仅一瞬,面前的人跑出了老远。
抬起的手顿了好一会才放下背到了身后,这是他设下的结界,梦流莺逃不了的。
只有带她回去,他才能更安稳,只要不出意外,这个世界就能继续延续下去了!
先下他要先解决这个叛徒。
“不许?我可是跟她有契约的,你再如何阻止,她最后依然会走上那条路,你以为窥伺到了本座一两分记忆就能肆意妄为了?”
面前的梦倾喝笑,简直不自量力,与他争锋?背叛他的都得死!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若再敢轻举妄动别怪本座不留情面!你要知道,幽冥玄墨还在魔界,它若死了就更有趣了!”
“你!”脑海里真正的梦倾气的发蒙,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这次他没有在依言听话,极力地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本就是他的身体,他不能让别人利用他的身份来做出伤害阿莺的事!
原本还是淡漠出尘的男子瞬间如同疯魔,整个人疯疯癫癫,手脚不协。
只需一瞬的控制权,袖衫一甩流光而出,结界被破,梦倾高喊道,“快走,别回头!我根本不认识你。”
梦流莺脚步不停,抱着怀里的狐狸头也不回的跑了。
话落,那梦倾的声音再度被压制。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得到控制权的人,也不再去追讨了,他依旧是那出尘淡漠的仙人,看不出异样,眼眸还是淡淡的金色。
只是偶尔会会转变回原本的墨棕色,那是真正的梦倾在反抗,在拒绝他的绝对监控权。
终是在一个无人之境,梦倾痛苦的爆发出来,额角青筋暴起。
是在争夺控制权的真正较量,周身震开极为强焊的灵力,所及之处尘土漫天。
以他为中心,身旁再无它物。
最终淡金色的瞳孔散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无力感接踵而来梦倾颓败地跌坐在地。
这次是他第一次反抗那个人,从前自从知道了自己是谁,便由着命运摆布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谁也帮不了,甚至害了幽冥玄墨。
这次他还差点害了他的妹妹,这一次若不是对方毫无准备,没有防备于他,他也不会拼尽力气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一切都是那人给予的,下次怕是没那个机会反抗了。
相较于这边的颓败,城中的梦流莺劫后余生般逃出来后,立马混进了人群中。
依照着脑海中国师府的记忆一路疾步。
夜更暗了,路上的人也在逐渐减少,行人稀稀疏疏。
梦流莺将小鸢藏回镯子里,这样不会引人注目。
前头几位大汉朝着她的方向行来,梦流莺顿感心脏一紧,加快步伐小跑了几步。
越过人之后,梦流莺才敢停下喘息。
手中捏着丹华不断的注入灵力,不知是否灵力太过细微的缘故,丹华一直毫无动静。
梦流莺一遍遍的试,始终得不到回应……
琉璃瓦浮雕木楼上,一位男子盯着总算出现的人缓缓笑了,抬手招来了伙计,低耳吩咐。
等了许久,果真等到了,今日这城中可是有好几道隐藏的气息,他也没有太过引人注目去寻人。
等人退下,他又往身侧的隔间看去,笑的意味深长。
梦流莺很快又被拦下,为首之人恭敬道,“夫人,我们家掌柜有请。”
随之作了个请的姿势,跟随之人齐齐往两侧一退,让出一道。
“请问,是哪个掌柜?”梦流莺未动,今日她都有点惊弓之鸟了。
为首之人只是微微笑道,答:“是我们天外来客的掌柜。”
“白掌柜?”梦流莺念着名字,不知道这白掌柜的又要做什么。
她记得也就那一面之缘而已。
“是的,夫人您过去就知晓了,正好温小姐跟春洛姑娘也在那边等着了,晚些时分可以送夫人一起回府。”
小雨也在他们那?
闻言梦流莺更加警惕的盯着他们,摸不准这白愿锦要搞什么。
为首的人见梦流莺犹豫不决,又道,“夫人这边不放心的话可以给国师大人传个信,今夜这江都城不太平,掌柜的也是见两位姑娘独自在街上所以请回去一叙,两位姑娘都是我们天外来客的常客,近一月我们也都熟络的。”
梦流莺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你们怎么证明……”
话未完,被另一道声音直接打断,透露出微微不耐烦,“怎么请个人请了这么久?”
“掌柜。”众人问好,
梦流莺也遁声望去,却被那人身旁的一道身影惊住。
春洛欣喜道,“夫人,你回来了!”
“春洛不信,我便带她出来看看。”白愿锦在一旁解释。
见此梦流莺才真正放松下来,袖中拽紧的指尖悄然松开。
既然是真的都在那了,总没有不去的道理。
总算人是见上了。
一直紧绷的心脏骤然放松,浑身一松步下一软,若不是春洛扶着,她此时定是要跌在地了。
所有的无力感在这一刻爆发,小腹泛起针扎般的痛,她无力的靠着春洛的肩,“你们都去哪了?我一个都找不到……”
不出一刻额头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唇色也是一点点淡下去变得惨白。
白愿锦不会医术,紧急时刻也只敢给她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护她心脉不衰。
莫伯见此已知大事不妙,随即不再犹豫取了丹药递给春洛。
“快夫人给她服下!”
情况紧急,在场的也并未有人注意这话语中的问题。
春洛也不拖沓,取了一颗嗅了嗅药味,接着给梦流莺服下。
这么些时日下来她偶尔也会帮菘蓝打打下手,上手的也是极快,许多药效也都能记住。
刚那一粒,菘蓝也能做,只是缺了其中一味药材,如今已经很难再制成了。
到了客栈,梦流莺情况稍稍稳定,温凉雨心头一紧就要在她面前抹眼泪。
梦流莺又只能开口先安慰她,叙叨了几句。
人都见到了,心头松懈后便是沉沉的睡了一觉。
也不管现在身处何处,他们在便安心了,再不安心也撑不住了。
另一边司璟破了阵法,却见木风也在此处,心下不妙沉声问道:“夫人呢?”
木风迟疑道,“夫人在城内,魔君这边召见属下就先赶来了。不巧被这阵法所控,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一席话,司璟心里已经没有底了,喉头一甜腥甜上涌,措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
也知道这是凤起搞的鬼,引开他们,他就能轻易靠近梦流莺。
司璟已经不敢想她在城中的情况,他原以为有木风在,当时只觉得是他的诡计,虽失神之下被困,却也没让对方伤他分毫。
此刻他哪有心思管什么失不失职,火急火燎的往回赶,耳朵是嗡嗡嗡的轰鸣声,调动灵力去感应丹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确认了丹华的位置还在城中,司璟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回赶。
白愿锦的人在城中遍布,司璟回城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好心的给他递了消息。
司璟眉头紧蹙,恶狠狠地跟着他们的人进了天外来客。
这里的最顶层白愿锦没有对外开放。
是以一行人都在这,见到人都在这,司璟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白愿锦!很好,人都给他一锅端了。
“夫人刚睡着,已经无碍了。”春洛在一旁小声解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司璟不愿意多待,想带着梦流莺就走,还未动身就被拦下。
账未结清,人就想走了?
白愿锦可没那么好心。
司璟是硬生生挨到梦流莺醒来,屋子里不许别人待着,都给赶到外面去了。
她一刻不醒,他便难熬一刻,本就心神紧绷,无处释放压力,生生把自己逼到暴怒的边缘。
不料,等她醒来,第一句就差点直接让司璟崩溃。
见人醒了,司璟才稍稍压制住了狂暴的魔息,“小莺儿感觉怎么样?”
梦流莺半睁着言迷迷糊糊,只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确定的抬手碰了碰,是真实的触感.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被放大,最依赖的人回来了就有了依靠。
她动了动干裂的唇,轻声呢喃,“阿璟,我找了你好久……”
司璟将她拥紧,满心愧疚,“对不起……”
但却除外这几个字,他对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这事算是有惊无险,司璟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会独自离开,说什么都要带着他一起。
扶着她喂了点水下去,人才又清醒了几分。
“小莺儿怎么到这了?”对于这个问题,司璟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似乎是想了一下,梦流莺才回他,“他说你会来。”
司璟顿住,呢喃了一句:“挺好的。”她还在,未出事,皆可弥补。
司璟拥着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说给谁听的。
说实话,昨夜要是没有白愿锦,他不确定小莺儿是否能坚持到他回来。
“你将药费付了就好。”梦流莺可不敢忘,当时她吃一颗无效,莫伯连给了好几颗,身旁站的人无一不在倒吸凉气。
“哪儿还不舒服?要不要回家?”司璟不敢再跟他提起昨夜的事,怕他会忍不住去找凤起。
梦流莺点头应她,闷声趴在她怀里。
她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昨夜之事不难推断,他想知道也不难。
不曾想凤起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就是不知他究竟炼了几重分身。
正思索着,猛然听得怀里人说了个名字,“梦倾。”
听到这个名字,司璟浑身一僵,小心问道,“怎么了?”
司璟极为不愿提到这个话题,梦流莺却不放过他,“他说是我哥哥,阿璟我有哥哥吗?”
“小莺儿,我以后再告诉你可好?”
他如今没办法跟她解释清楚,牵连太多,她知道的多了就会去查,一旦出了问题,别说这事态他控制不住,就算控制住了,他的小莺儿也不会愿意回来他身边了。
她的眼眸微不可查的暗了暗,强扯起一抹笑,故作轻松,“以后别忘了告诉我。”
他推了司璟出去,让他清算完后好回家。
待到门极轻的一声磕上后,梦流莺再也忍不住压着声音咳了好几声。
帕子上重新染上了血迹,颜色比先前要深了几分。
梦流莺摇摇头,缓慢地收了帕子,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那些事她隐约能猜到些了,司璟不希望她想起来,想来也是能瞒多久瞒多久的心态了。
她时日无多,不让她知道就不知道吧,这么点时间她就算知道了也无用吧。
一门之隔,司璟合上门后就未有动作,屋里头的声音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再压低声音也是无用的。
身侧的手早已拳紧,极力压制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见屋里动静逐渐平息司璟才敢走,将昨天的人情去还了。
他本不愿去,本就存在恩怨,更何况此人目的不纯!
“别的不要,你将客依还我!”
这是白愿锦的原话。
他背对司璟,尽量让自己出口的话不要那么迫切。
“她若愿意跟你走,本君便不会阻拦!”司璟并不意外他这个要求。
想来白城主还有什么是得不到了,那便只有忘记过去的客依了。
得了这句话,他信心大增,相信很快客依就会回来了。
白愿锦那出来,司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梦流莺。
木风跪在面前,甘愿领罚,司璟沉吟许久,只道,“取魔骨的日程该提一提了。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带上木雨一起,别出岔子!”
“属下领命!”
交代晚事,他回屋带走了梦流莺,其他人如何,他管不着。
随着梦流莺离开,哪有人还愿意留在这。
“姑娘确定不在这多留几日?”莫伯送她出门,很是艰难的开口,他们家大人不敢问就让他代劳。
这劝人留宿的事也是第一次做,他不太会啊!
春洛不太好意思,推拒道,“不了,夫人那边还需要有人看着,况且这几天都在劳烦各位。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打扰下去。”
“不……打扰,不打扰的!”莫伯赶紧解释,生怕下次人家就不来了。
“莫伯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次就不打扰了。”春洛接过包袱,又道了声谢。
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了,在这跟个小姑娘絮叨,又是在店门口,很快就引来了各样的视线。
莫伯顿感羞耻,丢下一句,“下回常来。”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春洛莫名,只觉得这儿的人都是那么古怪。
温凉雨跟春洛两人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来的,她也确认了这里确实没有同样穿越的人,是以兴致缺缺,不再打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