玧儿肩上的担子并不重,就是负责将满月酒那天要用的桌椅,碗筷,还有装饰品一一落实,毕竟是沈家的长孙,这一次沈家开了二十桌为予宣办满月酒,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
转眼满月宴的日子就到了,沈家人皆是早早地起来忙活。
玧儿还在在院子里忙着,最后一遍确定桌椅,还有碗筷的摆放,而沈沛文带着顾惜年出来了。在月子里的时候,顾惜年每日都只躺在床上,看着并不是那么精神,今天她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更显得她精神饱满,再加上红宝书首饰的点缀,更让她添了几分丰腴之美。
沈母也从后院出来了,顾惜年一看见沈母,便恭敬地向沈母问好,可是沈母并没有正眼看她,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就掠过顾新年,从乳母怀里接过予宣,咿咿呀呀地逗着。
顾惜年显然已经习惯了沈母的态度,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快,但是沈沛文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陆雪贞和丁幼茹在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之后,也到前院来了,在正式场合,陆雪贞一直习惯穿正红色的衣裙,而丁幼茹穿了一身水红的,她们表面上与顾惜年笑着打了招呼,却不动声色地站在沈母后面,与顾惜年保持着距离。
这一切小穗都看在眼里,她见着玧儿还在摆弄着碗筷,弯下腰,小声地在玧儿耳畔问道:“小姐,虽然少奶奶和三姨奶奶老是嘲讽你,可是她们并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可是她们对待四姨奶奶的态度,那可真叫皮笑肉不笑,我倒觉得比起四姨奶奶,她们对你还算好些!”
玧儿这才抬起头,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边的确像是有一条分界线,一边是顾惜年和沈沛文,一边是沈母,陆雪贞和丁幼茹,玧儿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对着小穗低语道:“她们二人之所以挖苦我,是因为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认清楚在这个家谁是老大。而她们区别对待顾惜年,是因为顾惜年夺取了沈沛文所有的宠爱。我对这个家对沈沛文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我对她们也就构不成威胁,她们没有必要对付我。”
小穗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玧儿最后确认了一遍,一切都没有问题,便也走到沈母跟前。玧儿素来不爱大红大紫的颜色,今天不过是穿了一套水蓝色的衣裙,站在这一堆红衣中间,倒显得格外醒目,她认真地向沈母禀告道:“娘,都布置妥当了。”
沈母满意地看了看这布置妥当的院子,笑道:“玧儿做事我放心,宾客快登门了,你和雪贞随我到大门去迎客,沛文,幼茹,你们留在院子里招呼宾客。”沈母将予宣递给了乳母,一手拉着陆雪贞,一手拉着玧儿,往大门去了,至始自终,没有提到过顾惜年。
“夫君,娘让我们在里面招呼宾客。”丁幼茹凑到沈沛文身前,娇滴滴地说道。
“我听到了。”沈沛文淡淡地应着,可是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惜年,他知道,这样的委屈她受得太多了,一边是自己母亲,一边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居然这样无能为力。
而顾惜年只是抱过孩子,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玧儿随着沈母在大门迎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宾客陆陆续续地登门,玧儿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亮相,沈母自然一一向宾客介绍自己的新儿媳妇,陆雪贞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冷待,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也不好发作。
玧儿没有想到的是,叶氏也来了。
“亲家母!恭喜恭喜啊!”叶氏穿着崭新的袄裙,戴着自己平时舍不得戴的翡翠项链,脸上是夸张的笑容。
“亲家母也来了!快里面请!”沈母也笑着接待叶氏。
“亲家母,沈家喜得金孙,我为你高兴!”转头,叶氏也不管玧儿愿意不愿意,一把拉住玧儿的手,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玧儿,你也要加把劲,为沈家开枝散叶,伯母也等着抱侄孙子呢!”
沈母听见叶氏这般说,笑得更是开怀,而玧儿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尽量保持微笑:“伯母,你快进去吧!我这儿忙着呢!”
“行行行,伯母不打扰你们,亲家母,我先进去了!”叶氏才不管玧儿的态度,只是笑呵呵地对着沈母。
“进去吧,招呼不周啊!”沈母应着。
陆雪贞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沈母去接待别的客人,才在玧儿耳边说了一句:“你娘家的那个是什么人啊?市井小民!穷酸气儿!”
玧儿倒是赞同陆雪贞的这个说法,并不回敬她。
陆雪贞讶异,她本来以为能刺激到玧儿的,没有想到玧儿却是默不作声。下一瞬,她也就没有心思再计较那么多,因为她的父亲也来了,她的父亲可是邺州督军,也是整个南军的首领,单凭这一身份,就可以把玧儿甩出十几条街。
玧儿是第一次见着督军陆桓,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撇八字胡,看起来甚是威严。
“爹,怎么这么晚才来?”陆雪贞看到陆桓,刚才的不快也消失了,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上去挽住陆桓的胳膊。
“你哟你哟!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娃娃似的!”陆桓的威严也不翼而飞,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姐姐,都是我今个儿起晚了,才耽误了时间!”后面一张娇俏的容颜露了出来,玧儿一看,这个女孩跟自己年纪相仿,容颜跟陆雪贞有几分相似,大概就是那日她们口中所言的陆雪贞的妹妹陆雪妍。
“小懒猫!总是要日晒三竿了才起!”陆雪贞宠溺地敲了陆雪妍的额头。
玧儿从未看过这样的陆雪贞,那样的明媚开朗,好像脱离了沈家后院这个沉重的包袱。
沈母拉着玧儿上前去打招呼,玧儿也恭敬地道:“见过督军。”
陆桓一愣,也猜测到,这大概就是沈沛文新娶的平妻,但是他是个火里来水里去的大老爷们,从来不管女人间的这些是是非非,他也相信,陆雪贞可以处理好这一切,便也应了一声好。
沈母不敢怠慢陆桓,便让陆雪贞陪着陆桓他们先进去,门口便只剩下沈母和玧儿两个人迎客。
这些到来的宾客玧儿几乎都不认识,都得沈母先招呼进去,玧儿站了一上午,双腿早就麻了,正打算靠着墙稍微偷懒一会儿,一回头,却见着门外一个相机对着自己。她瞪圆了眼睛,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人飞快地按下快门键,才舍得移开相机,那人满足地笑着,正巧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仿佛披着阳光而来。
玧儿记得他,他是那日与自己在教堂相遇的人,今天他也穿着白衬衫,整个人又干净又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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