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在医馆住了几天,但并没有生命危险,回家之后就开始卧床静养,将婚礼的事一一嘱咐宋珏去办。
玧儿其实心里清楚,叶氏撞墙不过是釜底抽薪的苦肉计,可是自己还是着了她的道。
玧儿也再无心其他事情,自己已经不幸了,至少该让身边的人幸福一点,她在询问过染子的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宋珏之后,来到了叶氏的房间。
自撞墙之后,叶氏怕激怒玧儿,也不敢轻易在她面前露脸,玧儿突然来找她,她有些做贼心虚地捂住自己被纱布缠住的额头,表情痛苦,呻吟了几声。
玧儿视若无睹,“伯母,你演技精湛,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我知道你压根舍不得死,你用自尽的方式不过是逼我嫁进沈家,我之所以答应你,不是不忍心你死,我只是觉得珏哥夹在我们中间太可怜了,我怕珏哥一无所有!”
叶氏也不再装羸弱,直起身板说道:“玧儿,你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嫁进沈家的好处,你年轻貌美也聪慧,一个女人要什么?无非是丈夫的疼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些沈沛文都能带给你!”
“我不是来跟你说些废话的,我答应了你嫁给沈沛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让染子嫁给珏哥为妾,并且在我出嫁之前珏哥就得迎娶染子进门!”
叶氏显然极不情愿,“染子只是一个日国的下贱丫鬟,凭什么嫁给我的珏儿?”
“伯母,你可不能只吃不吐啊!就是因为染子只是个丫鬟,我才只要求她为妾,而且我知道娶妾不需要三媒六聘,也没有什么繁琐的规矩!所以在我嫁进沈家之前,珏哥必须先娶染子!而且日后你不许刁难染子!否则,你就算再死一千次,我也绝不上沈家的花轿!”
叶氏被玧儿的气势唬住了,她早该知道这丫头不是个善茬,她略略思考了一下,既然玧儿已经答应嫁去沈家,自己也该有所让步,不过只是纳个妾,她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五天之后,宋珏和染子在宋家小院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仪式,没有宴请外宾,就是他们几人小酌了一番,叶氏纵然再不情愿,看在染子老实本分做事勤快的份上也就认了。
染子是孤女一个,身世悲苦,对于这次的婚姻安排,染子对玧儿是感激不尽。婚后,染子彻底脱下了和服木屐,换上了汉人妇女的衣服,老老实实地做起了宋家的媳妇。
玧儿还托宋珏去了解沈家的基本情况,宋珏告诉他,沈家老爷去得早,只剩下沈太太和沈沛文。沈沛文今年二十六岁,是出了名的珠宝鉴定专家和生意场上的高手,但是他性子偏冷,很多人戏称他为“冷面老板”。他现在有一个妻子两个妾室,他的妻子叫陆雪贞,是邺洲督军陆桓的长女,长相美艳,性子骄纵,当年是邺州的第一美人,至于沈沛文的两个妾,一个是陆雪贞的远房表面,另一个好像没有什么来头。
在婚礼的前一个礼拜,玧儿去了一趟教堂。她受西方教育,信奉天主教,在日国的时候,她参加过友人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美丽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听着神父的誓词,深情款款地对新郎说:我愿意。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的婚礼会是这样,她甚至幻想过自己穿着长长的曳地婚纱一步一步踩在红毯上,而红毯那一头会是她相伴一生的男人。
此刻,教堂里面并没有人,她顺着中间那条红毯,缓缓地走到了礼堂的最前端。她在胸前比了一个十字架,闭上眼睛,真诚地开始祷告,她的心愿现在很小,她只希望到沈家之后能安稳度日,她不会跟任何人争夺宠爱,只是想要一方清静之地。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已经多站了一个人,玧儿吓了一跳,但对方正闭着眼睛虔诚地祷告,玧儿便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穿着洁白的衬衫,深色的背带裤,胸前还挂着一个相机。他的侧脸线条十分柔和,柔得像一轮月,只是下巴上有点点的青色胡渣,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味道,就像青草的味道。
青年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着玧儿,他刚刚进来时就看见玧儿了,只是玧儿在祷告所以他没有打扰,此刻,他与玧儿四目相对,不自觉地嘴角有了向上的弧度。
玧儿愣了一下,也抿起了唇,眼前的这个青年似乎有感染力,他笑了,她也笑了。
“你刚刚向上帝祝祷什么?”对于陌生人来说,明明是很无礼的一句问话,这个青年却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玧儿也不恼,柔声道:“这是个秘密。”
“那我跟你交换,我希望上帝保佑我能好好地完成我接下来的工程,那么你呢?”青年凑近了一点,嘴里的热气喷在玧儿的脸上。
玧儿觉得痒痒的,退了一步,巧笑着道:“我的还是秘密!我得回家了,上帝一定会保佑你好好完成你的工程的,再见!”玧儿转身,脚步突然轻快了起来,沿着红毯走出教堂。
青年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的洋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还有着又黑又长的卷发,像他看过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般。直到玧儿已经走出十几米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飞快地拿起来自己胸前的相机,对着那一抹纤瘦的背影,按下了快门键。
玧儿从教堂出来之后,心情愉悦许多,甚至于在回家的路上,她还大发善心的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只有十六岁,名叫小穗。玧儿帮着小穗一同处理她父亲的丧事,小穗对玧儿磕了十几个响头,说是要一辈子报答她。
宋家没落,本就只有一个帮忙做饭打扫的老妈子,现在染子又成为了宋家的媳妇。玧儿作为平妻嫁到沈家,不能身边连一个贴心人都没有,经过婚前一段时间对小穗的考察,玧儿觉得这丫头又机灵又忠心,所以她决定将小穗作为自己的陪嫁丫鬟,一同带到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