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采购之旅结束,老谭、小崔提着大包小包,严先生也准备送玧儿回家了,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只见路边有一个穿着梅子青旧布衣裙、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在卖花,这个小姑娘约摸八九岁的样子,下巴消瘦,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颇有灵气。此时她的两个箩筐里只剩下不到十枝玫瑰了,许是被人挑剩下的缘故,看着也不是那么新鲜。
“这位先生,给你太太买一束花吧?”小姑娘的语气带着几分哀求。
严先生和玧儿皆是一愣,这个小姑娘把他们当成一对夫妻了,玧儿连忙摇头:“小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那这位先生,给你身边美丽的小姐买一束花吧?”小姑娘机灵的很,转变了话术,再次可怜巴巴地说道。
严先生动了恻隐之心,便道:“这些花都给我包起来吧。”
小姑娘开心极了,手脚利索地拿起花,用旧报纸将剩下的九枝玫瑰花绑成一束花,又摘掉了几片坏掉的花瓣,洒上几滴水,这样看起来玫瑰花又新鲜又灿烂,小姑娘很机灵,主动将花束递给了玧儿,嘴上甜甜地叫道:“漂亮姐姐,给!”
玧儿只得无奈地收下花,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是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赶鸭子上架,从严先生手中收到的。严先生付了钱,与卖花的小姑娘道了别,带着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打算去坐车。
小穗跟在玧儿后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忙走到玧儿的耳畔,悄声问道:“小姐,你不觉得那个卖花的小女孩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玧儿刚刚仔细看过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只见她下巴尖尖、眼睛水汪汪的,确实瞧着有些眼熟,但是愣是没想起来像谁。
“你不觉得她像四姨奶奶吗?”小穗补充道。
这一问有如当头棒喝,玧儿仔细想想,的确,那个小姑娘眉眼之间,是像顾惜年的,而且顾惜年的女儿也在申城,难不成顾惜年的女儿已经沦为了卖花女?想到这,玧儿觉得必须要回去确认一下,便对严先生说:“严先生,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一下,刚才那个小姑娘,可能是我认识的人的女儿,我得回去看看。”
严先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玧儿带着小穗跑了回去,但是巷子口已经没有卖花小姑娘的身影,玧儿环顾了一下周遭,也再没有那个梅子青的身影,连忙问旁边摆摊卖面的小哥:“小兄弟,刚才在这里卖花的小姑娘呢?”
“她卖完就收摊了呀!”
“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这个不知道的。”
“那她每天都来这卖花吗?”
“不一定的,有的时候在这里,有的时候在百货公司门口,有的时候在电影院门口,有的时候去菜市场,一个月也就几天在这里吧。”
玧儿失望极了,看来想再见到这个小姑娘,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又问:“小兄弟,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大名不知道叫什么,只听见别人叫她小顾。”
“小顾?”小穗疑惑地问,“难不成她跟四姨奶奶姓顾?”
玧儿心纵有千千结,此时也无法解开了,只能无奈地道:“或许她是顾惜年的侄女呢?顾惜年的哥哥不是也在申城吗?算了,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回去吧。”
严先生便将玧儿送回了宋宅大门外,车停下的时候,严先生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玧儿,我今天就会离开申城,临走之前,我有一句话要交代你,下次要碰到类似情况,可不许这么路见不平就跟上来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得保护好自己!”
玧儿知道严先生是担心自己,便也回应道:“严先生,其实我不是什么路见不平的好人,昨天只是因为是你啊,你是我的恩人,如果我不去看看你是不是有危险?我良心难安。”
“这样就好,谢谢你陪我这一程。”
“我们这是互相陪伴,严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玧儿下了车,老谭从后备箱,将玧儿买的大包小包,交到小穗手中,玧儿带着小穗转头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严先生叫住了:“玧儿,其实我不信严,我叫苏炎之。”
玧儿诧异得回头,玧儿早就猜出来严先生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想他到会在此刻坦白。苏炎之?这个名字很耳熟,玧儿绝对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苏先生,谢谢你对我的坦白,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玧儿的目光移到苏炎之衣领前的桥形黑钻胸针上,说道:“这枚胸针是我的设计!”
苏炎之有几分意外,惊喜地低头看了一眼胸针,笑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再见,苏先生!”玧儿脚步轻快,波点白纱蓬蓬裙随着她的步伐摇曳,更显得她像一片快乐的云朵。
“再见,玧儿!”直到玧儿进了宋家大门,再也看不见背影,苏炎之才收回了目光,吩咐道:“走吧,比预想的晚一天回去,兰儿怕是该生气了。”
老谭启动了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大,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你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不如......”
“别瞎说八道!她已经结婚了,夫家是邺洲沈家。”苏炎之硬生生地打断老谭的话。
“那不就是我们从土匪手中就下来的沈少奶奶吗?怪不得我说她这么眼熟呢!”老谭与小崔对视一眼,从昨晚看见玧儿起,他们俩就觉得玧儿眼熟,但是总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经过苏炎之这么一点拨,他们才想起来,在去邺洲的路上,曾经救过一对婆媳的命,可不就是玧儿吗?
“是她。”
“老大,我听你叫她宋小姐,还以为她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呢!”小崔道。
苏炎之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半天,才轻飘飘地吐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清的话:“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