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婚事,毕竟也娱乐了全京城的人。
和平常人一样的拜堂,一样的由媒婆牵入洞房。然后,坐在床头等着她的夫君来揭盖头。
屋里很静,似乎听得到自己的丝丝呼吸,却又偶尔被大厅那边传来的喧闹声盖住。
本来这个时候媒婆是会对新娘子说些话的,祝福的,宽心的……可是,对于一个嫁给太监的女子,任何话听来都是讽刺,媒婆深知这点,所以站在床头一句话也没说。
裘慕筠想告诉她们,自己看得很淡,真的很淡。既然没有她的沧海,没有她的巫山,那所有的水,所有的云都是一样的。嫁给风光体面的王孙公子和嫁给宫里当差的太监总管,只要她把面子看淡,都没有太大区别。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变小,然后慢慢的,彻底静了下来。
许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屋内的丫环全都头贴地地跪在了门口,恍如平民见到天子般谨慎畏惧,毕恭毕敬。
自认为淡然的她听到那脚步声也忍不住紧紧拽住了袖口。
段正忠走了进来,没有闹洞房的人,也没有下人跟着。
媒婆看到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站到了一边。那一刻,所有人对这个新娘都是同情的,别人都能尽量低下头,尽量站远些,她却必需等着他来揭盖头。
“都出去吧。”一声令下,媒婆和丫环心里一阵轻松,却不敢表现出来,低头说了声“是,大人。”然后慢慢退出门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裘慕筠不禁抖了一下。
那些有关他的传言……她虽知道传言不可信,但毕竟还是听进去了些的。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怕,没什么,一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那双黑色的靴子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拍,到那靴子愈来愈近,终于停在她脚边时,裘慕筠屏住了呼吸。
段正忠慢慢撩起盖头,当裘慕筠的脸完全展现在他眼前时突然眼角一挑,将盖头甩了开去。
裘慕筠猛地惊了惊。
段正忠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细细打量着。
这时,裘慕筠也第一次得以看一眼他的面目。
真的是一张俊脸,只是……看到眼前的他,却完全不能去想他有多俊,而是阵阵的胆寒,直想甩开他的手,想缩到床角去。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他像看食物似的细细看了她半天,然后嘴角慢慢翘起,诡异地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个美人啊。”
大拇指抚上她的红唇,然后慢慢用力,使劲揉着那柔软的唇,将唇上的胭脂擦得嘴唇周围都是。
“唔……”裘慕筠被他揉得生疼,又有些屈辱的感觉,却不敢反抗。
终于,他放开了她的唇,盯着她微微笑着向后退,然后端起了桌上的一个酒杯,弯着手肘让酒靠近着他的唇畔。
见他没喝也没动,裘慕筠想起那应该就是交杯酒,又看了他一眼,才起身下床,自己端起酒杯,绕过他伸出的胳膊,将酒喝入了腹中。那辛辣的味道让她苦忍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看着她嘴角一翘,拿起桌上的酒,又倒了一杯,递向她。
裘慕筠伸手接过酒杯,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别无选择地喝了下去。
段正忠却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又倒了一杯,然后送到了她唇边。吸了口气,裘慕筠微微张开红唇。
段正忠将酒杯倾斜,快速将酒灌了下去。呛得裘慕筠立刻躲开酒杯咳了起来。
段正忠看她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裘慕筠按着胸口,微微抬头看着他,开始明白了他的古怪与可怕。
“更衣。”段正忠似乎玩完了灌酒的乐趣,放下酒杯,张开了双臂。
裘慕筠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有些颤抖地伸出手,解起了他的腰带。
依然努力屏着呼吸,依然承受着快速的心跳,却更努力地在他面前装着镇定。可那霎红霎白的脸和颤抖的手、颤抖的身子不遗余力地暴露着她心底的真正情绪。
而段正忠对这情绪,似乎是欣赏的。
他的衣服一件件被脱下,放好,最后只剩了内衫。
他还是站着没动。
裘慕筠闭了闭眼,鼓起勇气稍稍站起身,轻拈起他内衫的衣襟,刻意不触着他身体的掠过前胸,从肩膀上脱了下来。
要从后面拿下衣服,她与他站得很近,闻到了他身上的某种香气,某种花香……混沌的脑子竟怎么也想不起这股熟悉的花香是什么花的香味。
虽是太监,他的身体却是强壮的。
裘慕筠停了下来,段正忠却依然没动。也就是说他还等着她替他脱衣服,也就是说……她要把他的裤子也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