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禁不住眼前一片水气氤氲,他这般从容平静地立在我身边,温和淡然的气息围绕着我,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他如初来时一般高傲淡泊,我还如乍到时一般坚强从容。
“哭什么,”颐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看着我,“衣服脏了洗不干净,便换一件是了。”
他话里有话,字字深意,我顿时心中一悸,眼泪干涸在面上,抬起眼呆呆地望着他。
“何况,衣服又不是真的洗不干净了。”颐眠将手臂一扬,露出那被污浊了的地方,“只要你够本事,一切便会恢复如初。”
我心上的寒冰颤动起来,有些地方隐隐地融化开一丝缝隙,他却已将身上那身青花瓷纹米色薄衫脱下扔在我面上,“愣着做什么,还不看看是否能洗。”
我措不及防,被这衣服完全罩住了脑袋,鼻间传入一阵淡淡檀香,是寺庙里那种让人心神宁和的香味,又像是掺入了别的什么药物香料,显得愈发的清醇温馨。
我情不自禁地将这奇妙的香味吸入体内,顿感五脏六腑都充斥着轻松的气息,这种仿佛与神佛同在的安心感,我似乎忽然明白为何颐眠看来如此的清心寡欲,云淡风轻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让人安宁的香味渐渐抚平了我狂躁沮丧的心,而颐眠方才的提点此刻在心中逐渐融汇领悟,宛如醍醐灌顶般,当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将他的衣衫从头上取下,明媚日光笼罩着的我,眼中只剩一片清亮。
“当然。”我望着这深不可测的旻王爷绽放一个和煦的笑容,“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奴婢。”
“很好。”颐眠微微一笑,眼底有一丝赞赏,“本王没有看错人。”
我抿唇而笑,颔首谢过,并不多语,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将那衣服上的污渍细心除去,只是心底却禁不住思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我犹记得上次他的冷笑而去,什么时候,竟又转了赞赏的态度了?
而他衣衫上的污渍显然乃人为沾染,外加那番玄乎隐晦的对话,他此番,竟似是专程来助我振作,又是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他愿意使这种小心计来点醒我一个看似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的罪婢?
洗净污渍,我又回到了那间炭火屋,原本在工作的宫女们见我到来,宛如见到豺狼虎豹,第一反应便是迅速避开,只是随后出门的她们见到我身后跟着而来的男子,顿时惊得合不拢嘴,纷纷下跪拜见,当然了,下跪的同时,还忍不住偷眼向这位风华绝代的才子王爷瞄上几眼饱饱眼福。
“免礼,你们先下去吧。”颐眠大概是对这些爱慕的目光见得麻木了,无视那若干颗浪漫少女心,只是微一颔首,便让一干人全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