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天,爸爸从研究所回来。7个月未见,老人家双鬓的白发有增无减,皱纹已在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崭露头角。突然想起一句话:岁月不饶人。妈妈都逃不过的衰老,做学问的爸爸又何以幸免呢?我还是该做听话的孩子,以报养育之恩。
本来,我该在见到爸爸时便幽幽地问着:‘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我结婚?’然而,当爸爸就站在我面前,对我露出赞许的微笑时,我改了主意。对于这场婚事,做学问的爸爸大概也只是觉得是女儿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吧?
自小,爸爸只要求我和龙凤胎弟弟做有道德的好孩子,其余,一概交由妈妈决定。
婚事,就是由妈妈和未来婆婆导演。
我不再做小动作来抗拒几天后的订婚仪式,在清醒不过的神志告诉我:逃不了一辈子。为此,我打电话通知了依藤和叶子,也去了教堂把事情告诉祈,希望她能笑着给我祝福。
有祝福,幸福才会成真。
订婚那天,妈妈兴奋不已,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和爸爸订下终身之约的那天。
言浅杉没有回来,没有电话,据说,是忙于做一个新的课题,做好了便可回来参加两个月后的婚礼。妈妈担心我会因为弟弟的缺席而心情欠佳,便许下了许多诺言,例如,让我再多两个月的自由。
妈妈不了解的是,我比任何人更早地知道言浅杉不会回来参加我和夏家公子的订婚仪式。至于那个两个月后的承诺,能否兑现亦要看天意,而他言浅杉更是与天作对的代表。
他是否回来,我都要成为夏少奶奶。
依藤去了日本,她答应我,结婚那天一定以伴娘的身份站在我旁边,给我最多的祝福。于是,我没有逼她回来参加今天的订婚宴。她有要治疗的伤口,例如从她生命中出现又彻底消失了的‘镜’的声音。于是,叶子在今天,陪了我一天。
听到我订婚之初,叶子在电话那端愣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说着胡乱的话,“你,你也要走了么?我……是不是该送上祝福?当然,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可、可以暂时留着,听着,只是暂时。”她是觉得我所嫁非人了吧?毕竟,她明了‘李非含’三个字对我的含义。
今天之前,我从不知道也可以用一整个白天来打扮自己那张总是素面朝天的脸,以及总是休闲装加身的身体。
午后,爸爸和妈妈先行去往夏家,听说是过去帮忙,可妈妈凝重的神色告诉我:也许,有人会比我更不愿意这场订婚宴。否则,为何我从未听过妈妈说让我和未婚夫提前见面,以增加彼此的了解。
傍晚时分,夏家的车子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前。
上车前,我问叶子,“你认为,我会幸福吗?”
很明显,叶子被问住了。到这步田地了才考虑这个,她会害怕我成为第二个祈吧?
笑着,我补道:“走吧,迟到可是不礼貌的哟!”
叶子是被我拉上车的,却在坐下的一刻,我清楚的听到了从她口里传出的一句‘鸟语’,是韩国话。可是,除了她眼中深刻的不解和埋怨,我无法读懂她的每一个字。
我不懂韩语。
“要相信能幸福,才会有幸福。”
汽车驶上大道时,叶子说出了那句韩语的中文翻译。一年多前,她也和祈说过同样的话,但是,祈已经对幸福绝望,才会以最绝艳的方式结束。
我还未对幸福绝望,但是,却在中途迷了路,至今得不到任何指引,只在迷宫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回到原地。
出路,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