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了身看着我,我这才瞧见他的眉眼,心中觉得很是面善,正想着莫不是幼时在京中的哪位故人,便听见他开了口,“不瞒这位姑娘,这花灯乃是小生的心上人所喜爱的,方才她多瞧了两眼却不知何故没有买下来,我特意寻了个由头过来买回去讨她欢心呢!还请姑娘抬爱,小生不胜感激。”
这人倒是直白,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我示意双双将花灯让给他,微微点了点头,“公子不必多礼,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公子的心上人喜欢,便让给公子了。”
他并无多言,拱手说了句感谢便离去了。
双双却颇有些意难平,“姑娘怎么这么轻易便将这花灯拱手让人了,难道这不是姑娘的心头好吗?”
“你该知道的,我对这些物什并谈不上多喜欢,有便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的,何不成全人家对心上人的一片心意”,平日里这些个有情人恐怕难得见上一面,今日既见上了总要尽兴而归的。更何况这种时候与人交善总比交恶好,当然后面这话我并没有同双双讲。
没了这个花灯,双双又寻了一会儿,竟挑了个虎头灯,看起来十分地威风霸气。我却瞧见旁人看着我们捂着嘴偷笑,双双却是个心大的,只是提着灯往护城河边去,我心中默默地赞了她一句,又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怕是过了今晚,明儿京中的笑话都会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提着一个虎头花灯在长安街上逛了小半个时辰。
护城河两岸的垂柳上挂了许多灯谜,是故聚着许多人。我对这灯谜也不大感兴趣,只想寻个僻静些的地儿看看月亮,便往护城河上游走去。
“姑娘你看,是咱们看中的花灯。”
双双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叫我看,天色太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人影站在拱桥上,可那人手中的花灯却是能看清的,正是我们方才想要的那一盏。
我们走近了些,才看的清楚了。原来那拱桥上竟是有四个人,像是一位小姐带着丫鬟和两位公子站在一起。我的脑海中又禁不住翻涌出一卷话本子,莫不是先前那公子买了花灯回来却发现自己心仪的姑娘在同别人幽会?那眼下这番情景可算是热闹了,少年心性正是野马脱缰的时候,若是他沉不住气,怕是免不得大闹一场。
双双也是十分好奇,拉着我往桥边去,正好我也听听他们讲了些什么。我们在桥边站定,正巧这里有几个孩童在放河灯,隐隐约约能听见桥上的人说话,却听不太真切。
“反正我也同你说过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娶你的,此次圣上开了恩科,我若是金榜题名,便去你家提亲”,说这番话的是方才那位买花灯的公子,听着很有几分情真意切。
“杜公子慎言,儿女婚姻自有双亲做主,公子在此胡言乱语莫非是要毁我清白?”,这话听起来是一个女子说的,声音清灵动听,我从未听见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只是可惜了那位公子,听来不像是两情相悦。
“我本也不是轻浮之人,往常我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你今日单独同他一处,那我又算什么?”我听着感觉不太对劲儿,像是这对公子小姐本来两情相悦,却被另一人横插了一脚。
“杜兄怕是误会了,在下与这位姑娘没有半点儿关系“,这声音我便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蒋大公子竟还有横刀夺爱的癖好,这出戏真是越听越精彩。
只是双双似乎不这么觉得,她竟然趁我不备直接将我拉了出去,站在桥上那几人面前,我的脑子里面还在轰轰作响。这就像是你坐在台下看戏看得正起劲儿,突然来了一个将你拉到那戏台子上,要你陪他们一道演一般。
我讪笑两声,尴尬地开了口:“今夜的月色可真不错。”
双双颇有几分恨其不争,自以为是地替我开了口:“没想到奴婢和小姐随便逛逛便能碰见将军,将军这是已经退值了吗?”
得,这丫头还记得蒋陵远说要去当值的事。
他们看着双双手中提着的虎头灯,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心赏月的我,现场一度安静无比,我十分怀疑大家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谁知方才那位声音极好听的姑娘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这才借着灯火看清了这位姑娘的容貌,两弯细长的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原本该透着一股媚意,可她的眸子却偏似一泓清水,再加上肌肤白腻,双颊晕红,丹唇带笑。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心中赞叹蒋陵远果然是个有眼光的,这样的美人儿娶回家哪怕只是看着心情也会舒畅无比吧!
我决定助蒋陵远一臂之力。
此情此景,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将旁边这位杜公子手中的花灯一把夺过来,递给眼前的美人儿,“这位姑娘,这盏花灯原是我替兄长买来赠与佳人的,谁知道半路竟被这位杜兄截了胡,如今竟让我们碰到一处了,可见这是天定的缘分。”
我说这话便将花灯塞到那姑娘手中,心想蒋陵远一定想不到我竟如此聪颖!
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却见蒋陵远一张老脸黑如锅底,那位姑娘和旁边这位杜公子的神色更是十分古怪,他们看得我倒有几分心虚了。
那位美人儿倒是反应极快,脸色不多时便恢复如初了,俯身盈盈向我行了一礼,“相府隆菀菀见过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