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白色的花瓣,照耀在明德学院的每个角落里。绿色的枝叶上沾满了露珠,清澈透亮的露珠在阳光里璀璨晶莹,闪闪发光。
前来上学的学生们秩序井然地纷纷走在樱花大道上。
大传系二年级一班。
尹禾的座位被一个女生霸占了。
尹禾从教室后门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扫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女生正毫不客气地坐着,双腿架在课桌上,姿势极不雅观。从侧面看去,女生正在啃着一块面包,面包屑落了一地。女生的头发有些夸张,蓬乱的中长发用一根黑色的拉力带圈在头顶中央,枯枝败叶般散向两侧铺开,像水分被风干了的白菜。
好嚣张的女生!
尹禾无法容忍自己的课桌被弄得像被耗子糟蹋过一样凌乱不堪。她捏紧拳头,悄悄地走到女生身后,在女生的后背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呜——”
尹禾没想到女生竟然会号啕大哭,奇特的哭腔令她吃了一惊。女生手里的面包掉在了教室的地板上,桌子上的一瓶牛奶也倒了,洒在尹禾的课桌上,一滴不剩。“你干吗打我?呜——”
女生回头,朝尹禾委屈地抹眼泪,贴在眼皮上的假睫毛被那双胖胖的手揉掉了,假睫毛粘在眼角下,显得很滑稽。“艾可可!”
尹禾惊异地盯住女生的脸庞,叫出了她的名字。“对啦,是我!太过分了,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竟然遭遇这么狠毒的拳头!死丫头!呜——”
艾可可又亮起了她那特别的哭腔,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一行眼泪,泪水和睫毛膏混在一起,凝聚成黑黑的浓墨,弄了一脸,像一只笨拙的小花猫。“扑哧”一声,尹禾笑了出来。
两人瞬间拥抱在一起,几个刚跨进教室门的学生见状后变得愣头愣脑的,以为走错了教室,一看是艾可可度假回来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尹禾见到艾可可,又惊又喜。
艾可可是她唯一的朋友,和她是高中同学,也是唯一让她关心的人。艾可可同样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因为这点相似之处,还有艾可可爽朗的个性,尹禾决定交她这个朋友。可是,高中毕业之后,尹禾却失去了艾可可的消息,据说艾可可是去了国外,却不曾想到会在明德学院与她不期而遇。“高中毕业后,你去了哪里?”尹禾急于知道艾可可这几年的经历。“妈妈带我去东南亚定居了,不久,外公去世了,给我留了一笔财产,却规定我必须在明德学院念完书后才能继承,所以我就只好来这里混了。”
艾可可无奈地笑着,觉得万分委屈。本来自己的脑子就不太好使,外公还要她来明德学院这种地方念书。还有,她也称不上什么贵族,只是外公卖掉祖上的地产后得到了一笔巨资。她无法理解外公留下遗嘱时的心情,大概是想让她摆脱私生女的耻辱,在明德的贵族大家庭中,找到可以弥补她出身遗憾的人来依靠吧。
可是,半年来,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混迹于贵族学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纷繁复杂的贵族等级,一些与贵族交往的技巧,她只是一知半解。最终,她选择了放弃,做真实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卸下伪装,艾可可觉得自己舒畅得像条自由自在的鱼儿。她的爽朗和纯真是她最大的法宝,同学们也都乐意同她交往,她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无穷无尽的欢笑。“那么,你也是念大传系?”尹禾追问。
艾可可紧抿着嘴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尹禾再次笑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桌,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艾可可指了指隔壁乱糟糟的桌子,示意尹禾。这可是她用答应别人打扫半个月的班级卫生换来的座位,来之不易。还是那样的艾可可,从来都不爱整洁,喜欢将书横七竖八地摊在课桌上,或者垒得很高,用来挡住老师的视线。
尹禾摇了摇头,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被艾可可弄得脏兮兮的课桌。
艾可可好奇地翻开尹禾的纸袋,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掏出里面的东西,然后表现出了极度的震惊,“蓝格手帕!”看到尹禾的纸袋里竟然装着男孩子用的蓝格手帕,艾可可惊得无法合上嘴巴,她盯着尹禾,一副不把她看穿绝不罢休的模样。“还我!”尹禾一把夺过纸袋,迅速藏匿到课桌底下。“你,你是不是……”艾可可觉得尹禾的举止太诡异、太离奇。优等生安尹禾是绝不会私藏男生的手帕的,这不是她正常时候表现出来的举止。艾可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左右打量着尹禾的脸,左看右看,好像还是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只是,行为举止却过分超常规了。“不要乱想,”尹禾随手拿起一本书轻拍了一下艾可可的脑门,“准备上第一节课吧。”然后,她平静地落座,表情庄重严肃,从书包里取出了第一节课的课本——《大众传播学》。
艾可可不再追问,尹禾的表情告诉她,她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她郁闷地翻找书本,心里却在隐隐地难过。虽然她与尹禾从高中开始就是好友,但是在尹禾的内心深处,始终有她无法触摸的网。她们之间始终隔离着无法穿越的网,那是尹禾对自己身处的世界的敌视和不信任。艾可可知道,这也是她无法冲破的网。她从不埋怨尹禾,她认为,这是像安尹禾这样的优等生的通病。
但是,玥不一样,她是特别的优等生,是跟尹禾完全不同的优等生。艾可可自从跨进明德学院的大门后,就确定了对她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