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我的书包被划出一个大口子,而我帕金森综合症病发时,蝴蝶花姑娘叹口气,目光深情地望着她怀里的一个香奈儿的袋子,哎,这个本来是送给学生会副主席的,可是看你的书包破了,我又不能见死不救,那么这个袋子就给你吧!
说罢,她就将里面的香水掏出来,然后大义凛然地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我,喏,给你装东西吧!
彼时的我,就怀抱着香奈儿的精致袋子,里头装着童橙橙的妈妈做的火腿三明治还有我所幸没有滑落巨大铅笔盒,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悲恸,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只觉得前路太过漫长,未来却始终还未来。
这条通往妈妈新家的路,我一个人反反复复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她最初离开的时候,我每每想她,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有一次,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车撞,掉了鞋子,光着脚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脚底板肿得跟馒头一样,但是还是没能见到妈妈一面。
回去后被我爸爸知道我去找妈妈,将我狠狠地揍了一顿,我也没哭。
唯独想妈妈的时候会哭,用被子捂着脑袋,发出呜咽声,又不敢被爸爸知道,他会挥过一个巴掌,粗声道,没出息。
但是再怎么样,都是会习惯的,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习惯一个人行走,习惯孤单,习惯没有钱,习惯收起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习惯不同于16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生活,习惯不撒娇,习惯没有依靠。
妈妈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好。她嫁给了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职员。住在一个小区的第7层。
我没有坐电梯,因为我突然觉得需要很多时间来考虑我的措辞。我该怎么说呢,我说,妈妈我不小心被小偷偷了钱,那个挨千刀的。恰到好处时来几句咒骂或者几滴眼泪。可是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哭不出来了。我也有想过,万一她不在家呢?
我叩响了门铃。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的妈妈面如菜色,头发有些凌乱,她瘦了,眼角出现几条细纹。
我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忘记了我来的目的,而是担心地说,妈,你的手……
“没事没事。不小心撞伤了。”她一边环顾了一下她的后方,一边轻声轻语地敷衍着我的疑问,然后目光哀伤地说,“囡囡,今天你叔叔喝醉了,我不方便让你进来,妈妈一有空就去看你,好不好?哦,你等等。”
她转身进了屋,很快地出来,将两张100块塞到我手里:“快回去吧。”
语罢,她紧紧地抱了抱我,落一个短暂的亲吻在我的额头上,然后,门被轻轻地却残酷地合上。
我怀揣着200块钱,站在门口,忽然就哭了出来。
是什么让我们连说句话都变成了奢侈,她是我的妈妈啊,是小时候为我轻声唱着摇篮曲的温柔,是在我爸爸打我的时候用力保护的勇敢,是我难过了伤心了想要哭一哭的怀抱。
而此时,她离我那么近,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却仿佛离了我千山万水的距离。
我连我的委屈,都无法对她诉说,连我的软弱,都没机会在她面前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