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秋月求见不得,气愤不已又不敢面露怒气,好言好语送走太医和玉碎后,遣散宫女躲在被窝里掏出肚子上的一包衣服。她很烦躁,原本她只是为了讨好皇上皇后,得一个身份,而后回府“养胎”,顺便用这个肚子彻底将秋冷香赶出王府,当然,这个计谋要是能成自然是好,不能,也要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谁能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困在硕大的宫里了呢?虽然收到纸条后她心是稍微安了一点,但是还是怕的,毕竟此番取宝一路漫长,两人相处是好是坏秋月是一点都不知道,要在王府里,必定不是此种状况。秋月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发乱了阵脚,一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床边一个白玉杯,清脆的声音招来了宫女。
宫女奉皇后之命前来说是照顾在孕秋月,不如说是来监督。这些宫女自是最忠心护主的,日日夜夜想要掌握蛛丝马迹帮助皇后,听到殿内有异响,立马冲了进去。
秋月看到破碎的玉杯自知坏了事,刚下床想要藏好碎片,宫女已推门而入。秋月连忙转过身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慌了神的她一时忘了维系自己平日里的温柔,回过神的她冷汗从背后冒出来,不多时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了一样。
宫女见秋月面对着门蹲在玉杯碎片旁边,心生蹊跷,虽不好再往前走,还是出言问道:“月姑娘是想喝水吗?让奴婢来伺候你吧。”
秋月见她们不走慌张的摆摆手:“无妨,你们退出去吧。”
这边宫女退了出去,那一边顾凡笙一行刚刚踏进酒家门。
顾凡苼虽在感情世界里颇为无脑,但是在大事上脑子还是在线的。方才在城门听到草原公子诉说一二后,立马返回城内酒家,详听公子言。
众人坐定,草原公子起身再施一礼。顾凡苼承礼后让其坐下,叫他将前应后果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王爷是知道的,草原一族过得是游牧生活,向来夏季冬季两地搬移,持恒草场,不至于使牛羊挨饿,以此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以往旱灾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凭着朝廷救助和我族往日存储粮草勉强可以度日,何曾想到这次朝廷粮草刚放进库里,夜间便起了大火,一连烧过去,甚至将我族自储粮一并烧毁。
我族人因生活方式不同不喜吃王爷等人喜食之物,一日少不得牛奶羊奶、牛肉羊肉。没有草料,牛羊眼见着瘦了下来,杀的杀,死的死,到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
后来朝廷第二、三批粮送了过来,但是对我族而言依旧杯水车薪。族长见状心疼不已,命各长老带人逃荒,只留少许族人吃朝粮,保家族之地,希望日后有幸存的族人能返回去,重建家族。
我这一支从草原出来,一路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行,路至此处,城里管爷虽不许我们过城,好歹派人在城外修了房屋几所,每月发放粮食若干,有病他派人给我们治,过节给我们添菜添肉,我们的日子还算勉强能过下去。
王爷请莫怪我族人不知好歹,有吃有住还拦王爷回宫之驾。但请王爷想想,王爷你一行人尚不曾受饿不曾受寒,取完宝亦是归心似箭,更何况我族人逃难至此,更是一心想要回那片荒草之地,”话至此,草原公子起身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还请三王爷送我等还乡!还请三王爷送我等还乡!还请......”
顾凡苼在还乡音里入定了般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在发呆而已。
秋冷香听到草原公子如此说,却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她想到了自己,在那个世界,她有许多朋友,莫名其妙穿越过来,身边除去空小,勉强算上印妙和司丘,也不过寥寥三个可以说说话的,最可怕是想回家也回不去,只能待在这个奇怪的人家里。
而此时,这个奇怪的人听了背井离乡的公子想要回家的话,竟然像个木头般呆呆坐着,就算不能送人家回家,好歹也让人先起来呀。
想到这里,秋冷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哭起来。
哭声唤回了木头人,木头人侧目看了一眼秋冷香,虚扶草原公子一下,说:“回乡不难,明日启程。”说完便叫陆树送草原公子回去,准备明日启程之事。
至于秋冷香,顾凡苼没有留下半句话,就离开房出去了。
印妙看秋冷香哭的委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再次使出杀手锏,摇着秋冷香的肩膀唱道:“不哭不哭,乌鸦飞走了,月亮出来了...”
果有奇效,秋冷香转哭为抽泣:“他...他...他说明天启程,是去...失去草原吗?我们去草原的话...空小...空小怎么办呀...”说到空小,秋冷香好像又被戳到了哭穴,哇一声又哭闹起来。
印妙知道秋冷香担心空小不知道该不该去草原,但又不想回府,正在两难,赶紧从怀里取出司丘的信,念给秋冷香听:“王妃不必担心空小,你看,司丘公子说了,空小已痊愈,秋月又在宫里,相必王爷不回去她便不回府。王妃不要再哭了,我们先去草原玩一玩,等回府也好讲给空小听不是?不哭不哭,乌鸦飞走了,月亮出来了...”
入夜安眠,两人竟忽略了满屋淡淡的香。
皇宫
皇后娘娘依旧在亭子里品茶读书,碎玉姑姑带着照顾秋月的宫女前来拜见。皇后听到这次不是秋月派人来,便叫来人说说看有什么事要见。
宫女事先已将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姑姑,所以此刻是碎玉姑姑讲给皇后听:“禀皇后娘娘,秋月姑娘那边的宫女来报,说方才我和太医离开以后,秋月姑娘将所有人赶出殿外,不多时这位宫女便听到有物掉落,推门进去,见秋月姑娘捂着肚子蹲在床边,在她身边是一只碎掉的玉杯,宫女猜想秋月姑娘是想喝水,不小心碰掉了杯子,要过去扶姑娘,却听到秋月姑娘叫她们出去,她觉得蹊跷,便停下来借口伺候,细看了看姑娘,姑娘见她不出去,又摇手示意她没有事,宫女只好退出来。不过...”
玉碎姑姑说到这里,一时迟疑,皇后不知所以的将头从书上离开,望向玉碎,出声询问:“有不妥?”
玉碎看了眼宫女,见她对自己点头,方才又接着说:“宫女说她仿佛看到秋月姑娘的肚子...好像是平的。”
话音刚落,皇后立马将书甩在玉石桌上:“荒唐!”
此言一出,所有人跪地求饶。
“皇室之事也是尔等宫女随意议论的?来人,将此女拉出去仗八十!碎玉作为宫中老人,竟听得人胡闹,罚俸半年。退下!”
见一向和煦的皇后娘娘大发雷霆,众人先是惊讶,听到玉碎姑姑也被罚了俸才发觉事情不小,赶忙退下,丝毫不敢怠慢。
第二天一早,天方亮,顾凡苼一行再次启程,不同昨天,这次他们是要去草原。
经过了上次的尴尬,顾凡苼放弃了让陆树和印妙上马车,陆树也很机灵的拉着印妙去安排草原一族上路。此刻就不得不表扬一下我们的陆树了,仅一个下午,便将一切打点完备,不愧是王爷的得力助手。
启程,马车上,秋冷香偷瞧着顾凡苼侧容,突然觉得这颜甚是好看,要是脾气好一些的话,倒是可以收了。一提脾气,秋冷香瞬间打了个冷颤,她撇撇嘴,伸手去取桌上的糕点吃。
“嘟嘟囔囔什么呢?”顾凡苼从秋冷香手上抢走杏仁糕塞进嘴里,嗯,这糕好吃极了,比御膳房的还要美味。原来不知不觉中秋冷香居然将最后一句话嘀咕出声了。
秋冷香心说糟了,怎么把前世自言自语的毛病带到这里了?舔舔嘴唇,尴尬的说:“那个糕被我舔到了。”希望这个洁癖生气吧,生气了就不会问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了。秋冷香默默祈祷,手不闲着又取了一块杏仁糕。
顾凡苼好像也不计较秋冷香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问:“你喜欢杏仁糕?”看到对方连连点头,顾凡苼将吃了一半的糕放回盘子里。
其实秋冷香根本没有听顾凡苼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糕实在甜蜜好吃,点头称赞。
“喝茶吗?”秋冷香吃完一块杏仁糕觉得有点腻,顺嘴便问旁边的木头,当然,我们的秋冷香在递给木头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
顾凡苼接过小抿一口,说了声甚好。
秋冷香觉着,这木头好似也不像从前般不近人情。
“外面风景秀丽,有些宫中府里都不可比,看看。”顾凡苼将杯子放回桌子上,顺势拿起身旁那本看了许久都没有翻过的书,冷冷开口。
“什么?”这次轮到秋冷香茫然,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车帘掀起,这时她想起那天这窗随一阵香味越变越小,以及对面窗飞出的一根根松柏似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