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回去的路上,曹、彭几人则是一句话也没说。而见大哥他们一个个全都表情严肃,那沈明自也是没敢再多开口。
“沈明。”彭远却忽然在前面停下脚步道。
“大哥,什么事?”
彭远只回过头来开始凝望起沈明,边上曹翔、石绍见状则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哥,到底什么事呀?”
“沈明,你可知公主现在何处?”
沈明一听忙皱了皱眉。
“公主她……她应该……”
“噢,元德兄,时才我见荷花好像陪着公主往营前河边方向去了。”石绍忙替对方答道。
而自打身边有了荷花这么个姐妹后,这些天公主她们便也是甩开旁人,没事就偷偷溜出城外在大营周围到处闲逛,有时甚至就连都统郑畋都看不住她们,也难怪此时沈明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们在哪儿。但其实彭远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明,大哥已经想了很久,倘是让公主她们就这么一直留在此处终究不是办法,既是如今小将军就要前往天子行在,那不如索性就趁此机会也让公主她们跟着一同前往,但不知你们大伙儿以为如何?”
曹翔、石绍忙跟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大家便只将目光又全都投向了沈明。沈明则皱着眉仔细想了想。
“此前公主跟着咱们几次遇险,这接下来大军却又要向前开拔,倘若让公主继续留下来确实太危险了,而既是此次能有小将军一道同行,则我看……我看那不如就让公主也跟着一起走吧。”沈明只把心一横道。
“沈明……”
“大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俺全都明白,好在这回还有小将军他们随行照应,相信便也就不会有事的。”
“好兄弟,你能这么想,大哥也就放心了!”彭远忙拍着对方的肩头道。
“可就是公主那边要派谁去说才好呢?”曹翔却是显得有些为难道。
彭远则忙也跟着一皱眉。他十分清楚公主的脾气,所以一时半会儿确也还真是觉得有些棘手。
“大哥,这你们不用担心,便让俺去跟公主说好了。”
彭远一愣。
旁边石绍则赶紧开口道:“元德兄,那就让我陪沈明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让荷花随公主她们一起走。”
彭远这才也点了点头。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说着,彭远只忙又转向曹翔。
“曹兄,此刻都统他们应该也才刚返回龙尾城中不久,如此那咱们也赶快过去一趟吧。”
“好。”
于是,兄弟四人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说服公主,一路则去拜见郑畋。
“启禀都统,曹将军与彭大人有事求见。”
“哦,快请他们进来。”
“是。”
来到屋中,二人只朝对方一抱拳。
“见过叔父大人。”
“参见都统。”
“二位免礼,快请坐。”
曹、彭遂于郑畋面前坐定。
“叔父大人,今日侄儿见您已能回营主事,想来叔父的身体应也是没什么大碍了吧?”
郑畋则忙一摆手。
“唉,旧疾缠身,苦不堪言,不过调养几日略见起色罢了。”
“大人还须好生休养,切不可过分操劳,营中之事我等自会尽心。”彭远道。
郑畋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便有劳你们大伙儿了。”
说着,彭远也是又朝曹翔瞅了瞅。
“噢,叔父大人,此次小侄前来乃是有一事想向叔父奏禀。”
“哦,不知何事?”
“叔父,就在今早得知郑贤弟他即将赶赴天子行在后,我们几个也是又商量了一下,如此叔父您何不趁此机会也让公主她们一同前往,以使天子兄妹能够早日团聚。”
郑畋一听。
“老夫也正有此意,原本我还想找你们过来商量一下,不想你们已经想在老夫前面了,只是……”
“噢,大人放心,公主那边卑职已派舍弟沈明与石绍他们前去劝说,想来等下便就会有消息传回。”
郑畋听后忙一点头。
“如此甚好,老夫则也正是在为公主的脾气而担心,其实此前我就已多次提议想先派人护送公主入蜀,可公主她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依从,最后甚至竟还以死相要挟,老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权且答应将她留在城中,可眼下大军即将挥师东进,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恐会给公主带来危险,所以便还是让公主她们尽早离开的好。”
说到这儿,郑畋也是又扭头瞅了瞅彭远。
“彭大人,此前你们能一路护送公主至此,想来定也十分辛苦吧。”
彭远则只会心地苦笑了一下。
“哪里哪里,怎比得大人辛劳。”
曹翔一瞅。
“叔父大人,如此我二人便就先告退了,少时待公主她们回来后,我等再一同前来向叔父您回禀。”
“好,那老夫也就不起身了。”
而就在曹、彭二人刚走到门口时,他们身后却也是忽又传来了郑畋的病咳之声。
“咳咳咳……咳咳咳……”
彭远则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似的忙止步回身。
“大人……”
“怎么,彭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可话到嘴边彭远却是欲言又止。
“噢,没什么,还请大人安心休养,卑职告退了。”
来到城下,曹、彭二人也是刚要回营,碰巧却又是遇见了公主她们。
“哈哈,大哥,我们也正打算进城去找你们呢。”沈明只把嘴一咧道。
原本彭远还有些担心,他也不知沈明、石绍究竟能不能说服公主,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公主却再寻死寻活跳了河,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可眼下见几人就这么一脸轻松地回来了,彭远那颗悬着的心则也终于是落了地。
“公主,沈明他们都和您说了吗?”彭远小心试探道。
可公主却是回答得干脆。
“啊,说了。”
彭远一瞅。
“那公主您也同意?”
“这是自然,若是不同意那我不早就跳河了,又怎会还像现在这样同他们一起回来?”
彭远一听也是不禁有些后怕,随之却又是更加奇怪了。
“沈明这小子到底都和公主说了些什么,怎么这次公主非但不闹,反而是就这么痛痛快快答应了?”
想到这儿,也是还有些不放心的彭远只忙又开口道:“公主,沈明可是与公主您都讲清楚要去干什么了吗?”
公主则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讲清楚了,不就是让我回皇兄他们身边去嘛。”
彭远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忙朝旁边石绍瞅了瞅,而石绍则也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元德兄,你就放心吧,沈明已经都和公主交代清楚,公主也已同意入蜀。”
听石绍这么一说,彭远这才也总算放心下来。
次日一早,众人便就都来为公主及郑凝绩他们送行了。偏偏都统郑畋却是借口身体不适没能同往,而彭远他们自也都明白,这定是都统不忍见其子离去,所以这才故意推脱没来送行。然而,这一点沈明却似乎还有些不太理解。
“大哥,这眼瞅着小将军他们可就要走了,都统他却怎么也不说来送送呀,大人的心也忒狠了!”
“唉,你又哪里会明白,这其实有的时候看不见便还只是想,而看见了却就该是‘疼’了!”
旁边曹翔则忙也开口道:“是呀,想来小将军他们此去多有艰险,更何况那天子身边还有个田令孜,所以这留在CD府陪王伴驾其实一点也不比前线将士轻松多少。”
“咳,二位哥哥,不是小弟我多嘴,这说到底那田令孜不也就是个阉厮嘛,他又还能有什么了不起,便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如此怕他?倘是日后那厮敢动小将军他们半根汗毛,那咱们索性就直接带人到CD去把那家伙给宰了不就结了,如此也算是为天子除了身边一害,又何必还像现在这样,大家整日里全都提心吊胆的,反正都统手下也是强将如云,咱们大可不必……”
“住口!”彭远却忽一皱眉制止道,“沈明,你记住,以后这种话绝不准再乱讲,倘若你方才之言被那阉厮耳目听去,则岂不是要坏了小将军他们的性命,这其中利害你可明白!”
沈明一愣,随后这才也赶紧拱手低头。
“是是是,小弟记下了。”
车仗即将启程。
“各位,在下走后家父那边怕是就要有劳诸位多照应了,正所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在下我……”
“贤弟,你就放心吧,叔父那里我等自会尽心,倒是贤弟你入蜀后,万事便还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曹翔忙叮嘱道。
“兄长放心,小弟明白。”
旁边彭远则也对沈明道:“沈明,如此你便也去与公主她们道个别吧。”
于是,沈明独自来到公主车仗旁。
“公主,大哥让我来和你们道别了。”
然而,车中并没有回答。
“公主,公主……”
终于,就在沈明的声声呼唤中,荷花这才也总算从车中挑帘走了出来。
“荷花姑娘,公主她没事吧?”沈明急切道。
“噢,沈大人放心,公主一切安好,时才公主让我把这个拿来交给大人。”
沈明低头一瞅,却见原是当初奶娘的那枚簪子,而这怕也就是对方留给公主唯一的一件东西了。沈明忙伸手接过簪子,刚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石绍却忽然从后面走了过来。
“荷花,彭大人让我把这封信交个你,记住,等你们出发后再把它拿给公主看,千万别忘了。”
荷花接过书信轻轻点了点头。
“还请大人放心,奴婢记下了,今后奴婢不在大人身边,大人可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石绍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点了点头。
车轮开始渐渐转动,一行人终于踏上了那漫漫入蜀之路。而就在车驾即将远去时,公主却是忽又从一侧的窗格中探出头来。
“沈大哥,你可一定要记住先前对我说过的话!”
沈明则忙也上前几步朝公主的方向挥了挥手,直至对方渐渐远去,他这才赶紧又偷偷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痕。
就在回营的路上,彭远只有些好奇道:“诶,沈明,昨日你到底都和公主说了些什么,为何这次公主如此听话就同意走了?”
沈明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咳,大哥,其实也没说什么,俺就是告诉公主咱们很快就要去收复京师了,等到时候圣驾回銮,公主她不也就又能和咱们见面了嘛,但倘若她非要留下来让咱们分心,那可就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再重聚长安了,更何况公主若到了圣上身边不也能为咱们说上话不是,所以我想公主她这才……至于田令孜那个王八蛋,哼,小弟我早晚非亲手收拾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