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猛烈的进攻,可在守军的拼死抵抗下,苏州城却依旧没能被叛军攻破。
午后,虽则已是伤亡惨重,可一支人马却仍是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苏州城外的叛军大营内匆忙出发,直奔常州而去。就在接获老巢遭袭的消息后,副统领王信智也是不待与朱直商议便斩了那前来送信的校尉,随后只心急火燎地带人不辞而别了。以他的想法,若是能趁着对方尚立足未稳之际于天黑后率众反攻,也许他们还有复夺常州的可能。
“什么,那小子竟敢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带人走了!”朱直闻讯大怒道,“快,快派人给我把他追回来!”
“是!”
很快,那被派去传令的兵士就又返了回来。
“启禀统领,王将军执意前往常州,不肯回兵。”
“什么!”
“非但如此,他还说……”
对方也是显得有些犹豫。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他还说这都是因为当初统领您不肯听他的劝告,故而才会有今日常州之失,日后便还请统领您好自为之。”
“什么!这个可恶的家伙,他以为自己是谁,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等下我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说着,那朱直也是提刀就要去追。
“统领,这会儿王将军他们已然走远,怕是追不上了。”
朱直一听这才重又站定。
“那家伙带走了多少人马?”
“大概两千来人。”
“哼!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等着看好了,早晚定有他后悔的时候!”
经过这两日的激战,已是损兵折将的叛军却始终未能踏进苏州城半步,而这会儿王信智的不辞而别则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此刻,那苏州城外的叛军便就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且多半负伤。双方的实力已在不经意间开始发生逆转。
午后的天空骄阳似火,可树林边的钱镠大军却仍不敢有丝毫懈怠。整整一个上午,钱镠都在密切注意着叛军的一举一动,而刚才对方人马的调动自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是彭远他们已在常州那边得手了。可当钱镠再次放眼朝苏州城的方向望去时,刚刚才在脸上浮现出的一丝笑容,却又是一下子烟消云散。
“唉,便又如何才能将这消息告知城中的董大人呢?”
钱镠骑着他的青鬃马在阵前踱来踱去,而随着那步伐的起伏,马儿脖子上的响铃也是不断发出“叮当”之声。那铜铃声是如此地清脆,便仿佛能传到九霄云外一般。
“咕咕咕,咕咕咕……”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正当钱镠还在那马背上一筹莫展之际,一只白鸽竟奇迹般地从天而降。在扑腾了两下自己的翅膀后,它便就这么稳稳地落在了钱镠马儿的头顶上。很明显,那白鸽并不怕人。而就在回过神来后,钱镠也是赶忙伸手将之捧起。
“嘶——”
那白鸽背上的一朵梅花印记则让钱镠不由得再次一惊。
“这不是……这不是……”
钱镠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面前的这只白鸽正是半年前由他亲手调教,并送给刺使董昌的那只信鸽。若非其背上那朵独特的梅花印记,钱镠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会是真的。
“小白,你怎么来了?莫非……”
说着,钱镠忙朝鸽子腿上瞅了瞅。果然,其上正绑着张卷起的字条。钱镠赶紧迫不及待地将之取下,而就在打开的一瞬间,那董昌的笔迹随之映入眼帘——
“苏州洞壁朝夕落,将士孤军力已竭。旧主恩情今尚在,君何为我卷席邪?昌。”
“啊?!”
钱镠览毕当即在马上惊呼一声。
“哎呀呀,这分明是董大人在怪我有意见死不救!大人呀大人,你错怪我钱镠了!”
说着,钱镠猛地一拉自己手中的缰绳。
“来呀,快取笔墨来!”
很快,一名亲随便端着纸砚跑了过去,随后背对着钱镠弓腰跪了下来。钱镠忙翻身下马将手中白鸽交给身旁之人,而就在他提笔再次望向那远处的苏州城时,一瞬间却是又陷入了沉思。
许久,见对方只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已是有些快撑不住的亲随于是忙小声唤道:“大人,大人。”
钱镠这才又回过神来,随即奋笔疾书——
“昔年穷守困,入伍在江东。六载提携重,虽亡亦感荣。唯闻贼势盛,转辗入虚丛。北府今得破,东南旦暮冲。具美拜泣。”
写罢,钱镠忙将那字条卷好,重新绑回到白鸽腿上。
“小白,便还请你再为我辛苦一趟,这次就全看你的了。”
说完,钱镠又轻轻抚了抚那白鸽的背羽,随之猛地向上用力一举。那白鸽忙也跟着展开双翅,接着便再次奋力冲上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