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从来没有在人类之中混迹,她的前辈们在告诫她不可为祸世间的同时,也一遍遍地警告她人类的可怕。在前辈们的口中,人类都是贪婪、自私而心地险恶的。
但是看着刘禹乡,彩衣总觉得,他并不像前辈们说的那样坏。他是那样的脆弱,族里妖力最弱的小妖怪都能轻易地把他打趴下,即便他们是在妖的族群中较为脆弱的蝶妖。
刘禹乡被留在彩衣的洞府中养伤,他从昏迷醒来的时候,看到彩衣坐在自己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连滚带爬地从石榻上跌了下来,口中不断地道着歉。
“小生无状,唐突了……”
彩衣看到他傻不愣登的样子,忍俊不禁:“唐突了什么?你在林子里晕倒了,林子里很危险的,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憨傻的书生,美貌的女妖,一场凄美的爱情似乎就在眼前展开。看多了族中的姐姐偷偷带给她的话本子,彩衣偷偷地心动了,看着刘禹乡的眼神总带着三分情谊。
而对一个男人而言,身边出现了一个模样俊俏、天真可爱又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暧昧情绪的女人,很难不对其产生好感。
朦朦胧胧的情愫在二人之间酝酿,但是刘禹乡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晏城的目的。三天后,刘禹乡已经基本恢复,他开始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疑问。三天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只能见到彩衣一个人,仿若与世隔绝。
“我知道,人类是不能只靠饮露食花生存的,所以我每天都会去给他找一些新鲜的果子给他充饥。有一天,他突然说,他想跟我一起去。我很开心,我以为……以为他是舍不得我辛苦。”说到这里,彩衣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彩衣带着刘禹乡出了她的洞府,外面是一片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的香气。花丛中彩蝶飞舞,耳边隐约有溪水潺潺之声,世外桃源不外如此,令人沉迷。
然而,此等美景看在刘禹乡眼中,却让他分外不安。他分明地记得,自己入山的时候已经是秋天,绝不应该出现这种百花齐放的境况。难道是他昏迷了太久,还是……这个地方不正常?
“现在不是秋天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刘禹乡状似不经意地问。
彩衣的手指拂过花瓣上的露水,吮入口中:“这些都是我们的食物,为了不让族人们被饿死、冻死,前辈们花了很大的力气圈了一个结界罩住了族地,所以我们的族地里总是四季如春的。”
刘禹乡跟着彩衣往外去,心跳却越来越快。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处绝对有古怪。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害怕激怒彩衣,危及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想逃,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趁着彩衣不在的时间,刘禹乡自己偷偷出了洞府,沿着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线一直向外走。他记得那条路会经过一条溪流,只要顺着溪流走,他一定可以走出这里。
但是还没有找到溪流,他就遇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在他的印象中,跟着彩衣走这条路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这个路口。他犹豫着,继续走下去,也许他又会迷路;现在回头,他又会回到那个古怪诡异的地方,不知将会面对怎样的境况,也许他的出逃已经激怒了彩衣……
最终他选择了其中一条岔道,走出不远,眼见皆是陌生的风景。枯黄的落叶,巨大的蛛网,阴森潮湿,冷意直入骨髓。刘禹乡萌生了退意,一回头,他来时的岔道已经不见,唯有一条被落叶铺满的小路。他提起自己的脚,脚底沾满了粘滑的蛛丝。
“那是蜘蛛精惯用的手段了,族里有时候也会有孩子中招,那次中招的,却是他。我循着他的气息一直找到了结界的边缘,再出去,就不是蝶妖的领地了。我不清楚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去求姑姑救他。”
彩衣的父母皆是命丧蜘蛛精口下,她姑姑当初也是死里逃生,兄长和嫂子以命相护,才让她找到机会带着彩衣逃了出来。
看着彩衣跪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彩衣的姑姑终究拗不过她:“罢了,就当积累功德了。”
从猎食关系上来讲,蝴蝶一直都是蜘蛛的食物。蝶妖对上蜘蛛精,胜算很小。彩衣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无法对刘禹乡见死不救。如果当初她早早地将刘禹乡送出去,他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一时之间,彩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彩衣姑姑和族中几个修为最高的前辈,经过仔细谋划,终于将刘禹乡带了回来。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艰险彩衣不得而知,但是她姑姑身上的伤告诉她,他们这一趟也是九死一生。
以往,族中有后辈中了招,他们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去营救。在他们看来,三令五申之下还落入蜘蛛精的圈套的,都是没有培养价值的。而他们族群,只需要优秀的后辈。这次会去救刘禹乡,也是看在彩衣姑姑的情面上。
被带回蝶妖族地的刘禹乡情况并不妙,他的颈侧被黑寡妇咬了一口,伤口周围泛着青黑之色,嘴唇也已经成了骇人的紫黑色,眼眶发乌,毒已入心肺,几乎回天乏术。
“可怜那时候我实在太过愚蠢,眼见着自己的爱情就要在自己面前消逝,心痛得厉害,以为那就是我们的爱情中必将经历的考验。”
良棋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嘴:“那是你话本子看多了。”又被听书拧了耳朵。
彩蝶仿若没有听到良棋的话,并不曾反驳,至少良棋给她的愚蠢找了一个理由。
也许良棋说得有几分道理,她的确是被那些话本子荼毒过深,做出了让现在的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她要将自己的妖丹,送入刘禹乡的体内,替他化解黑寡妇的毒素。没有人告诉她这样能不能行,那时候的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