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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喜欢的人

你对我的喜欢,让我站在阴影里窃喜。可是我却不敢走出来,因为能让你看见更美风景的人,不是我。

……

雨开始越下越大,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这间旧书店,平时少有人来,此时却挤满了避雨的人。沈慕为和苏缓歌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旁边是破旧的窗户。雨水拍在挤满尘垢地玻璃上,开出一朵朵灰色的花。她眼还红着,眉头微皱,满腹心事地问他:“慕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是什么样子的?”

沈慕为很惊喜地看到了她叫他的名字,也很意外地看到她问的那个问题。她一定是从那个叫孙琪琪的女生那里听到了什么,然后误会了。他很诚实地告诉孙琪琪他有喜欢的人,只是没有告诉她他喜欢的那个人叫苏缓歌。

只是喜欢,却从未想过拥有。

所以,此时此刻,听到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她,她就是那个人。沈慕为是一个对一切都看得很透彻的人。经历过生死,很多事情的看法就变得和从前很不同,十分豁达洒脱。但唯独在苏缓歌这件事情上,固执地像一头驴,任凭身边的人怎么劝说,他都无动于衷,固执己见。他明明已经觉察到了她对他的心思,可是却自欺欺人地当做不知道。他说她值得更好的,可是,除了他对她的好,别人不管怎么对她,他都会觉得不够。

他和她靠得很近,他抬手摸了摸她被雨水打湿的碎发,眼神温柔至极,嘴角微微上翘,似乎透过眼前的她,回忆从前。“她很善良,温柔。”他目光变得幽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说着,“笑起来很甜,这里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她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就很漂亮了,也很爱笑。”

“我第一次遇见她,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回忆着,“父亲突然过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他的葬礼刚结束,家里又发生了另外一些不好的事情,让我身心俱疲。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后来雨下大了,我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当时雨下得特别大,天已经黑了,我站在公交车站避雨。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也许是我的样子太狼狈,她把自己的牛奶给我了,还翻遍了自己的书包,找到了两根棒棒糖和皱巴巴的三块钱,说她全身能吃的能花的就这些了,天黑了,雨又下得那么大,希望我能尽早回家……可是我却没有家了。”

他声音有些空,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大雨仿佛冲破堤岸的潮水,从天直降,浇透了他全身,也淹没了内心。父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父亲不在了,母亲还在,他还不至于无家可归。可是他最敬爱的母亲,却亲手把家毁了。现在回忆起当时的自己,伤心无助。而她却像划破夜空的极光一样,把他灰色的心境照亮,让他冰冷的心在快要凉透的时候,重新温暖起来。

他一直低头看着苏缓歌,眼前的她,已经和当时很不一样了。当时的她才这么高,很瘦,一点点大。她背着一个非常大的粉色双肩书包,看起来有些沉。她双手握着书包带子,眼里眉梢都是对他的关切,没有掺杂任何杂质。他知道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她曾经在这样一个冰冷而黑暗的雨夜,对一个陌生人付出过关心,所以,他此时才敢大胆地对她提起。她的无意之举,却温暖了他一世。现在,她长高了,更漂亮了,却和当时一样善良。

“然后呢?”苏缓歌见他停了下来,抬头问他,却发现他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己。

“小缓,雨停了。”

她回头看着窗外,天色还很深,雨却停了。然而她心里一场大雨才刚刚开始下,大点大点的,冰凉刺骨。他喜欢的人,原来这样好。

“然后呢?”她有些不甘心,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和他喜欢的那个人的故事,“你们在一起了吗?”

“小缓,我不够好。”他眼里满是遗憾,“你知道的,我听不见。”

“她介意吗?”

“我不知道。”

最近这几天,苏缓歌一直躲着沈慕为。不是怕见到他,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让自己沉沦。她拿起手机,果不其然,又是他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还是回复说这几天很忙,所以在学校吃,不回去了。她放下手机,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弹出他的回复。他说:“好。”

聪明如沈慕为,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苏缓歌是故意在避着他。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天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有多么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可是天也知道,在它把他的听力夺走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和她在一起的勇气。她会喜欢他,这是他意料之外事,但却很开心。她不介意他失聪,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只是,他希望她能遇见更好,而不是像他那样一个失聪的人。

“所以,你相亲的时候遇见这么一个奇葩?”赵熙虽然很吃惊,但是脸上的笑容还是掩饰不了她此时欢乐的心情。苏缓歌开始说她去相亲的遭遇时,她的笑声就没停过。

“早知道你相亲对象是李真龙,我就不让你去了。”吴优倒是很正经地对她表示同情,“他是老冯的同学,整个就是一奇葩。机械学院没有人不认识他。”

赵熙还是忍不住想笑,问吴优有没有那个李真龙的朋友圈,她实在是好奇,他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缓歌错过了他就再也遇不到更好的了。“没有朋友圈,有照片就好。”

“啧啧,这人的长相,”赵熙似乎终于笑够了,开始仔细点评起李真龙的照片,“不修边幅,”说完她很随意地问吴优,“似乎工科的博士都这样哈,也正常。”她又继续说:“你看他的眼睛,再搭配起鼻子和嘴,整张脸看起来有一副浑然天成的猥琐模样。嗯,很好,正是我非常不喜欢的长相。”

“唉,缓歌,这个人,见过这一面就够了。”吴优说,“以后就不用再见了,完全没有必要。”

苏缓歌忧愁地点头,说沈慕为也这么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老师交代。

“沈慕为?”赵熙和吴优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好照实说。

“乖乖,在沈公子心里你居然这么好,你俩在一起得了。”赵熙感叹不已。

“他只是为了帮我脱困才那样说的。”苏缓歌垂着眼,看着自己满前的牛奶杯出神,“他有喜欢的人。”

她忧伤地这么明显,赵熙和吴优对视一眼,立刻心知肚明。

“缓歌,你是不是喜欢沈公子?”赵熙试探地问她。

她没有否认,点头说是。

赵熙和吴优立刻击掌庆贺,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开窍了,我们俩还以为你要孤独终老,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头痛不已。现在好了,有了目标,未来一片光明,前途一片美好。

她依旧苦恼,说都告诉你俩了,他有喜欢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锄头怎么挥?”吴优伸手拍在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能不能拿出你的科研精神,好好钻研一下怎么才能把锄头挥好,把沈慕为的墙角挖倒?”

她气馁地趴在桌子上,苦恼地说:“你俩别开玩笑了!早知道就不跟你俩说了。他有喜欢的人,那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我不想破坏他俩。”

“我的天!难道你还见过那个女的?”赵熙一脸敬佩,拱手表示服气。

苏缓歌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此时正好放学,外面异常热闹。她眼神空洞,说没有,她只是听他提起她。

只是听他提起那个女人,想到他当时的表情,她便知道,在他心里那个人有多重要。

自从赵熙和吴优知道苏缓歌的身边多了一个沈慕为开始,她俩都觉得这个沈慕为对苏缓歌有不一样的感情。他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意。可是现在的局面,她俩又不明白了。赵熙和吴优交换眼神,吴优坐到苏缓歌身边,把她从桌子上拉起来,问她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她依旧很直白,“我最近一直躲着他,我需要让自己保持理智。”她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也是,很晚才回家,为的只是跟沈慕为错开。她想到今天早上自己明明已经提前一个小时,可是还是在楼下遇见他。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自己。苏缓歌原本想要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可是他却在她低着头匆匆经过地时候,叫住了她,笑着对她说:“小缓,我好像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天色还不明亮,他却笑得那样灿烂,看得她心里满是酸涩。她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也知道就算没有她他也可以过得很好。也许可以过得更好,起码不用照顾她,不用多做一个人的晚饭。她又想起那天他说他连水果都舍不得让她削的话。他心里装着别人,可是却对她那么那么好。她应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说请当你喜欢的人的暖男,而不是温暖所有人的中央空调。可是她却无比眷恋他给她的温柔。谁能拒绝这样的他呢?她甚至还想安慰自己说他只是有喜欢的人,没有女朋友,所以,他的温暖,自己还可以触碰。说到底,她想她也是个自私的人。

她对他说最近有些忙,有个国际会议的内容需要准备。这是个借口,她信手拈来。那个国际会议的内容并不多,只需要做一个PPT就好,根本不需要她这样披星戴月。

他点点头,说那你快去吧,再见。

和赵熙吴优谈完,心里竟然没有一点轻松。她们俩建议她拿下沈慕为,可是沈慕为又不是科研项目,说拿下,哪里那么容易?何况,君子有所为,夺人所好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苏缓歌想,这个问题可能会困扰她很久,直到她彻底死心。

临近晚上十点,电气学院的小红楼依旧灯火通明,下晚自习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夜色深重,大雾又开始弥漫,昏黄的路灯光,在这样的夜色下格外朦胧。苏缓歌刚踏出小红楼,突然看见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又立刻退了回来,躲在大门后。保安大叔伸着脖子出来问苏博士你怎么了?她笑着说突然想起还有东西没拿。保安大叔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他说。她神情略尴尬,笑着表示感谢。她折回二楼拐角处,靠着墙,静静地看着那两个身影走远。

苏缓歌虽然只出现一瞬间,但沈慕为和魏若还是看见了。沈慕为略显苦涩的笑脸,引来魏若不住的询问。他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缓刚刚明显是在躲着你。

沈慕为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对魏若说:“小缓可能喜欢我。”

“我操!”魏若没忍住飚了脏话,这简直太棒了!

“但是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沈慕为说,“她好像挺难过。”

“我操你大爷,沈慕为!”魏若差点就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病啊?”魏若指着沈慕为,咬着下唇,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想要揍人的冲动。他愤怒地走开两步,又倒回来,指着沈慕为,被他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刚刚听到沈慕为说苏缓歌可能喜欢他的时候,内心是激动的,沈慕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开心。可是,这家伙非得自掘坟墓。他此刻,真想把这个木鱼脑袋一样的家伙塞进坟墓。

“魏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注意你大爷的言辞!”魏若很火大,“你,你不要跟我讲话,我不认识你。”

“真是气死我了。”魏若鼓着气往前走,也不管沈慕为还站在原地,“气死我了。”

“魏若,你在说什么?我看不见。”沈慕为觉得有些头疼,他无奈地揉着眉心,看着魏若越走越远。

他这一句话,魏若原本向外喷发的滔天怒火,突然就咽了下去,发作不得,只能憋在心里面。他依旧觉得像是有火在烧,心里难过,明明他已经可以站在她身边了,他却偏偏要拒绝。

“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他把领带解开,站在沈慕为面前,用他能看得清的角度跟他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可是一抬眼,又看见沈慕为略显哀伤的脸,他又心软了,说:“算了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他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那他就好人做到底。三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分钟吗?

“我是在想,这几天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沈慕为说。

“沈慕为,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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