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遥一惊，连忙调转方向，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冲出来抱住了宁柳，慢慢跪在地上。
“宁前辈！”
“咳咳……”宁柳一掌直接震碎了心脉，此时已经无力回天。“思武，不好意思啊，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别说这种话，怎么才能给你疗伤……宁前辈——”
宁柳在他怀里又吐了一口血。
“没用的，我下的手，自己有数。思武，我是没办法跟你走了，我把我的老伙计…咕咕留给你，刚刚我已经…跟它解契了…希望它能帮你创造…你所描述的那个未来……”
凌霄遥给他喂了一颗止痛丹，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
名为思武的少年对凌霄遥怒目而视。他显然以为凌霄遥为了问话强行给油尽灯枯的宁柳拖命——反正这种高阶丹药他们世家从来不缺，人命也视为草芥不是吗？
丹药化得很快，宁柳的呼吸也平缓了很多。
“我输给了凌家，丢掉了城池，赫连家……怎么可能还能让我活下去……这些年，我屡屡不听调遣，强行闭关，长老会和赫连家族早就对我颇有成见，若是这战打赢，我还能利用他们的厌恶尝试脱离，可是我败了……”
宁柳还未涣散的目光看向思武，慢慢道：“当年我还是散修时，曾有幸见过慕家主慕少白和凌家主凌维钧的战斗，那时，我就无比想尽快成为他们那样的强者，所以，我选择投入赫连家门下，可惜有得必有失……”宁柳显然是不想在临死前再回忆那时的事，“我对赫连家的行事太清楚了，所以宁可自行了断，也不远永生永世做他们赫连家的奴仆……”
思武懂不懂凌霄遥不知道，但她懂宁柳的意思。宁柳口中的凌家主凌维钧是她祖父，慕家主慕少白是慕琅嬛祖父，两人曾经有过惊天一战，几乎把整座自由城夷为平地。而宁柳投入赫连家门下……
赫连家人行事并不光彩，但多年来一直稳稳盘踞顶级世家之首源自于它独特的选拔方式。
凌家对待门下灵者和家族中人是提供基础修炼功法，以完成任务堂的任务或参加秘境试炼等获得积分的形式，凭本事换取地位，高阶功法和武器丹药。而赫连家实行的是一种凌霄遥看来非常变态的机制。
每个赫连家族人或门下灵者和武者都会有相对其他家族都高阶的功法，由此网罗全大陆天赋上等的灵者，但在两年一度的大核查中，未达到修炼目标要求的人便会被烙上奴印，作为奴仆终身侍奉赫连家的强者，而胜出的人也有机会得到赫连家特有的可以拓宽灵脉的印记作为表彰和身份的象征。高风险高回报，在这个残酷的淘汰机制下，无数人为保尊严选择自杀，生命或梦想被践踏殆尽，但相对的，赫连家也诞生了远超其他家族数量的高阶灵者。
宁柳作为长老，应该就是这种机制下成长起来的。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的高手都是踩着同伴上位，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意志坚定。只是这位宁长老，似乎没有被赫连家完全同化。思武所描绘的“未来”又是什么，值得这位已经避世的前辈为其出山，甚至打算力抗赫连家，离开家族为其效力？
宁柳感觉眼皮无比地沉重，即使不痛了，也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他握着思武的手，翕动着嘴唇：“我死后，把我烧了吧，我不要把赫连家的印记也带到冥界，请把我的骨灰撒到北陆的旷野上…还有，照顾好咕咕……”
余音未尽，宁柳握着思武的手就松开了。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此刻也已泣不成声。
凌霄遥突然感觉一阵无力。此时圣火已经不重要了，这位前辈见识实力皆为一流，本可以继续追求灵道或开启新的旅途，却以这样惨烈悲凉的形式结局。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思武立刻警惕地看着她，抱紧了宁柳的尸体。
这少年实力在天阶中段。若是光看外表年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凌霄遥无意于他，更不想以强凌弱趁人之危，一句话没说就展翼离去。
但愿宁柳能够像他期盼的那样，回归于北陆辽阔的旷野之上。
远处的凌家军队和芙蓉城内的守军都在关注远处的战局。他们只能看见时断时续的微弱的绿光和黑影，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没动静了，凌霄遥回来了。
胜负已分。
赫连家的书房，赫连乔峰慢慢地点着桌子，终于按捺不住，将传音螺的碎片全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
刚进门的朱颜连忙跪地：“少主息怒！刚刚传来消息……”
“芙蓉城被拿下了。”赫连乔峰阴着脸接过她的话头，两个侍女皆不敢出声。
“我早知道这位长老不服管教，对上凌霄遥他也是必输无疑，我本打算若他给我勾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他滚，毕竟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我们赫连家也不需要，可他竟敢最后关头毁了传音螺，失了一座城池，却什么都没钓到！”
过了许久，朱颜大着胆子道：“还有一事，少主，北陆那个新组建的散人众，最近突然有了许多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