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启皇帝不说话,直直往前走去,顾七跟在身后步步如履薄冰。今日刚好是北启的敬神日,一众大臣恭穆在大殿,走进大殿里侧,殿内横列这牌匾,北启皇帝沉沉看着牌匾之下的一副画像,眼里带着眷恋。
顾七侯在外面一动不动,殿内点着一支香,清淡绵柔,跟柔风拂面的感觉一样,隔着帐帘顾七看不清那画上画的是什么,模模糊糊东一片西一片,冷了顾七许久,北启皇帝声色沙哑道:“倒有胆子我北启的东西你这小朋友都敢偷”
顾七听得浑身绷紧,果然这皇帝早就知道了,紧下心跪下,承认了这事,北启皇帝手轻轻抚着那画像轻笑一声,悠悠道:“规矩摆在面上,总是要给人看的,我念你年纪尚小,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毕竟是青穴国人我也不好太薄你面子,蛟珠易得,皇宫后面有一处禁地,里面有条蛟龙,你若能让他产下蛟珠,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
顾七顿了下,转而换单膝跪地,说道:“子目自知有错,万分感谢陛下不曾迁怒青穴,子目定完好将蛟珠带回”
北启皇帝摆了摆手,直看那副画随意道:“不过是个珠子罢了,能回来,便跟胡学士再下一盘”
顾七应下,转身出了殿门,侧身往后草草扫了一眼,只大抵看出是个女子模样,回院拿下墙上的三秋,屋中依旧是空无一人,顾七眼里沉沉,随后悄无声息进了禁地,北启皇帝话是这么说,把手的守卫却道翻了一倍,禁地之内阴暗无光充斥的尽是凶兽的妖气。
顾七捂住口鼻,蹙眉隐隐有些怒气,细小的蛇在枯地里蠕动,手腕上的银铃时响时不响,勾引着那烂泥里的臭虫争先恐后上地,顾七一身轻渺走几步慢慢蹲下身,眼睛里冷的很,伸出手轻轻抚着一条小巳蛇,蛇嘶嘶不断吐出舌头,只不过几秒却又滚烫的化为一瘫血水,顾七慢悠悠擦去指尖的血滴,眼神无法聚焦,看着正常但跌宕几步,稳住身子握拳屏气,眼睛涩红。
雷声轰鸣,越来越多蛊物从沉睡中醒来,翻涌着往一处赶去,顾七觉得浑身寒冷是从前从未感受过,雷光劈开老树,雷圈之中那妖兽释放了自己的九条长尾,那气浪直直把所有的恶虫全部粉碎,雷光愈加狠厉疯狂的劈向灵狐,其中几只尾巴已经耷拉无力垂下,顾七脚步沉重,一点一点往灵狐挪去,天道的压迫何其厉害,顾七的肩膀一点点往下直至咔啦一声,顾七一口咬住舌根不出一声,舌尖的血腥味着实倒胃口,三秋分裂出千万把长剑围成一阵,星点勉强出现便被这恶臭的污气灭了星光,过许久顾七才爬到灵狐面前,滔天的委屈一时全化为了泪水,雷劫还未渡过去,灵狐便被心魔怔住,顾七手抚着灵狐的脸渡入灵力,灵狐渐渐现形,哽咽声时断时续,顾七抚着君凛夜的脸哭道:“回来!回来!回来啊!”
又一重雷劫劈落,顾七俯身压住,三秋剑锋全部劈入地间,汹涌澎湃的灵力狂风而起,天地轰鸣,万物复苏于这片荒芜的土壤,仿佛一瞬间颠倒世间,纯净的灵力慢慢淌入那些无力的长尾,顾七抽泣说不清该是生气还是无奈,哽咽絮絮“你为何从不对我说”
黑气从君凛夜的体内出来,在顾七身边荡了荡似乎在确认什么,后又一怔,包住顾七与君凛夜,三秋建成的阵法把天地间的生灵都唤醒只为了一天劫,紫灵蝶出现的时候,三秋还是觉得这是不值得。
顾七浑身紧绷被旋风一刮,再停之时便已跌坐在小舟上,呕吐感突起顾七撑在船栏上使劲干呕,清水荡漾着顾七那张清秀的脸,寒意从脚底往上攀爬,顾七抚着自己的脸后遮住自己的眼睛,远处一声疑虑“姑娘是?”
顾七慢慢挪开手,眼睛酸涩,一滴泪缓缓流下,哽咽的看着远处小舟上的君凛夜,半晌,顾七顿了下后又看君凛夜的嘴型才愕然,慢慢起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含笑磕磕绊绊回道:“……路人”
君凛夜垂眼,淡眉轻蹙,这姑娘方才在这声响颇大,脸色又如此苍白,这渺渺荷塘虽风景好,可水下多的是水怪,留一个姑娘家着实危险,君凛夜摆手,对正叵道:“叫那姑娘来我们这儿歇会儿,等一会儿天就要下雨了”
正叵看了一眼顾七那儿,见是个清秀姑娘,身上也没有像雅英那些人身上的污气应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便应下,撑着船上一小舟划向顾七那儿,过了好久才将顾七弄到船上,君凛夜皱了皱眉趁顾七去歇息的时候,有些恼意道:“为何这么久?”
正叵愣了下,后又哦了哦,解释道:“那姑娘是个聋人,公子,我还比手式了好些时候,公子?公子?”
君凛夜回神,转头看了一眼船舱,他实力雄厚,这小小的帘纱遮掩也跟空气一样,那女子呆呆坐在正叵让坐的地方,半点都不敢乱动,额头上的碎发已经有些沾湿了,君凛夜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收回眼,淡淡说了句:“那姑娘是人类,想来不会像我们一样无需饮食,让阿妈做些点心伺候着”
正叵不明白,公子今日也太反常了,虽平日里待那些姑娘也很是温柔,但都留于表面,亲近的人谁都知道这个少爷,心上从未将这世间所有放在心里,可今日宛实有些过了,正叵撇撇嘴,哎了一声,进船去喊阿妈了。
君凛夜看着那一抹身影,眼中晦暗不明,那姑娘跟小白鼠一样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揉着衣角,沉默的像个木偶,或者像个“玩物”君凛夜轻轻说了这话,指尖蜷起轻敲船栏,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凛夜说的那个阿妈手脚利落很快就煮了一碗面,正想端进屋里,便被君凛夜拦下亲自端了进去,顾七看到君凛夜便是一阵哆嗦有些暗悔为何要上船来,君凛夜端着的是温柔风姿,小心将面端到顾七面前又细心的摆好碗筷,柔声道:“姑娘请吧,船上虽简陋,大抵还是顾得上姑娘的棋局”
顾七迟疑了许久,才猜出个大体意思,连连道谢,垂着头唇色苍白,把袖子拉长点盖住手背慢慢拿起筷子,小口吞咽,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低声下气道谢。君凛夜眼里暗了暗,也不管顾七是否能听到,淡淡说了句“不必”后端过面条,吃起剩下的,顾七惶恐连忙跪下颤声道:“公子,公子”顾七好似只会叫这两字一般,君凛夜抚了抚顾七的手神色微沉,却又不说什么,只解释道:“船上的粮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