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唤醒君凛夜,君凛夜睁开眼便见那纤细的手指还未收回,顾七微微一愣手不由蜷起,复而敲了敲君凛夜的额头,忍不住小声骂道:“笨蛋”
君凛夜还未清醒,恍惚看顾七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清秀挺着嫩兰,曦月澄明,雷霆一声烛火全被熄灭,屋里突然变得昏暗,顾七看着窗外怔然后而一笑,喃喃道:“无需的”
君凛夜喉头哽咽,死抓着不松手,顾七俯身靠在君凛夜的手臂轻轻拭去眼泪,委屈巴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都不理我,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
君凛夜抚着顾七的头,缓声道:“我错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才不信你,你总是骗我,我就看着你和那姑娘琴瑟和鸣,我看着你穿上了新服,我看着你再也不会理我了”顾七抽噎着,眼中酸涩手里别扭把玩着君凛夜的手指,滚烫的泪水直流。
“我还梦见几千玉阶,你说你要走,我不肯我从后面拉住你,你也要走,那儿有一处深深的大坑吓人,我看你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理都不理我一下,你这人焉坏,人坏,脾气坏,心肝也坏,我一个人坐在地上,那么多的人都在笑,我都知道那些人都笑我不识好歹,笑我自以为是”
“阿卿”顾七软软的声音出来,有一会儿轻轻的打哼声响起“我又看见你坐在上面,长着一张我不认识的样子”
君凛夜轻轻拍着顾七的背轻声细语哄着入睡,雷光刺眼,欲要劈开这苍茫的天际,突兀滴了一滴血落在见欢坠上的银莲,漫长的黑夜终将天明,窗外一崇黑影挽着沧海明月,袭来万尺厉浪。
天上的人不愿把眼睛低下,黑夜藏着污秽,仙人连脚也不屑沾一沾这土,唯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擦不了,可地上千百双眼睛都在往上看,轻舔唇角,天上失足一人,地上的人是要把人吞了,一口一口搅成碎肉。
见欢摇晃,顾七眼前模糊了一会儿渐渐清晰,闷声不响不以为然的擦去唇角的血。翻涌的黑气连绵从四方追杀,手掌蜷了蜷半跪着细细碎碎打量君凛夜,半晌,轻喃道:“说好的”
静了一会儿,顾七伸手三秋入掌,连些许放松的心思都没有,黎明的曙光还未升起,这四方的灵力排斥顾七,四肢百骸碎了又生,生了又碎。
顾七颠倒在地浑身的骨髓重新生长,咔嚓断了的声音清晰,顾七紧抠皮肉不出一声,前面一乌池,顾七往后瞧了瞧那倒腾的黑流毫不犹豫的跳入池中,水没过头顶,窒息冲入胸腔,自内而外一丝丝散着银光的灵力混入池中。
陛下,您是如何感受到他们的?明明,只不过是这苍生的渺渺蜉蝣,做到了什么?
陛下,您与天帝跟书上说的是隔了几重天呢?
陛下,为何仙君他们不见了?
陛下……
陛下!
他们都是活着的。
九尾澎湃的灵力冲击着这片禁地,沉眠的黑龙苏醒,那一双黑金厉瞳缓缓睁开,喷出一口白气,龙尾不断蠕动,蠕动,怒声呼啸,朔风狂卷这污垢祸池,铁链的冷光铮断。
天间蜷了一片漩涡,裂开了一条缝,两头幽黑妖兽在天际碰撞在一起,撕心裂肺的呼啸震荡四方,天地似乎跟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一般,天色昏沉星星点点的银蝶出现,寻风驾云一人,手持冷剑对两条黑兽不以为然,倒是看到银蝶愣了几秒,蛟龙咆哮淅淅沥沥的蛟珠落下,仙君秉剑勾风带起风浪,风刃如刀,几会儿鄙声道:“这下界毁了可不太妙”
你想多了。
冷清的声音响起,带来丝丝凉意,银蝶卷起灵漩吞噬着这两条妖兽,只不过仙君愣神了一会儿,妖兽便被银蝶捡漏,仙君收剑沉了面色,道了句“藏哪儿了?”
不用您费心,替我问候一声。清清淡淡的根本不理会仙君的意见,后任凭仙君说了什么,那轻淡慵懒的嗓音始终未曾出现。
君凛夜醒来便被几把刀横架在脖子上,危险的气息越渐浓烈,直至天边下起了蛟珠雨,北启皇帝的面色微微一变,先行压着君凛夜去了深处的乌池,乌池漩涡早已平静,北启皇帝心有恼意正叫人下去,水浪翻起,顾七出水微抿唇,眼里还带着未褪的冷意,抬头看着北启皇帝顿了下,慢悠悠走上岸,湿哒哒的衣衫沾着身体。
顾七显然意识到草草布了迷障,身上却突兀被北启皇帝披上了外衫,惨白的唇角微抿,顾七的眼神有些微妙轻颤几下,近乎叹气身子回暖,呼了一口气单膝跪下,蜷紧的手心张开露出里头几刻圆润的蛟珠,手背好几道被磕破了皮沾了水有些发炎,手心颤抖有些握不住蛟珠,顾七身子抖了下秉着一张冷淡的脸,平静道:“误闯禁地是为大罪,青穴顾子目献上蛟珠祝北启皇帝鸿德依旧”
北启皇帝轻瞥一眼顾七,只稍稍看到那沾湿的额发贴紧额头,白润的蛟珠蜷在手心,北启皇帝亲自拿过那几颗蛟珠,不知为何手竟有些抖,慌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不是该有的情绪,顿了下喊顾七起来。
顾七起身之际才看到后面被架着的君凛夜,眼里微微有了动静,却很快垂眼毫不在意擦去嘴角的血,露出的手背被紊乱复杂的筋脉勾勒,北启皇帝眼里暗沉一把抓过,后又呼吸浅了浅,“你倒天赋异禀,还剩区区几道,青穴这些年倒是都要把尊者的位置都占了个尽”
顾七平静抽回手,喘了几口气,冷淡道:“谨记陛下良言”便是这般一个眼神也不落在君凛夜身上,眼眶被池子浸的发红,迟迟落了几颗,草草擦去不经意扯出一个笑,黝黑的森林寂静了一会儿,清风徐来抚着一众人的脸庞,静了一会儿只传来顾七小声的咳嗽声,狂风大作,舛急的锋刃从林中扫荡,顾七一把被称过血腥味在林中游荡,唯这怀中还有些许暖意,铁锈般的血味从口腔汹涌,一切力气都被抢了一样,浑身如同没了骨头软在怀中。
“醒来!”厉声的话在耳边冷道。
顾七想来十分听这人的话,挣扎着想张开眼睛,却如盛了迷雾还是没能睁开。那带着暖意的地方何时感受过,顾七的记性不太好,只约摸觉得自己又脱离掉一条死路,却又是被摆了一道,下棋的很能沉的住心,是谁,大抵都会知道的。
你这颗棋宛实下得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