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一事后,阿什在狱中又一梦醒,眼前只有无边黑暗的牢笼,哪还有什么东方哥哥。她的内心突然有无数悲痛爆炸般的撕裂她,温楼、东方迦若、小王爷这三个名字占据了她所有思绪,一声悲鸣释放了所有回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阿人躲在暗处,看到再无一丝活泼的阿什口里不住的念叨那三个名字,明白了她的浩劫终是躲不过。小娃娃摸样的阿人低头不语,眼神充满痛苦悔恨,暗自神伤,紧了紧稚嫩的拳头最后默默离去。
阿什被押送阴司公堂之上,冥王亲自堂审。阴郁的府衙内,头顶高悬着公正无私的黑底金边匾额,九根玄色金丝楠木柱稳稳的拔地而起,支撑着高不见顶的屋顶,蓝绿鬼火整齐的布满四周将公堂照亮,堂案设在一个高台之上,冥王正坐,俯视着一切,不怒自威,牛头马面分别站立左右,陆判执笔扶册立于案前,鬼差左右携棍各十站两列。阿什身缚锁魂枷跪在堂下,她已然十分疲惫,眼前一遍遍重复着小王爷焦骨魂飞的画面,不知觉竟血泪布满脸颊。
一声醒木落案,惊醒阿什,冥王俯眼堂下那个瘦小孱弱的身体,低沉严肃的审问着。
“堂下何人?”
阿什在那场业火中烧坏了嗓子,强撑着如万千刀割的疼痛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女阿什,毗娑巷罗什药铺老板。”
冥王面无情绪,却在内心轻叹一声。
“你可知为何将你押上公堂?”
“小女毁坏奈何桥,扰乱秩序。”
又一醒木击案,响声比之前重了许多。案前的陆元君手中的笔暗暗一抖,公堂之上仿若时间凝固一般,鬼火噼啪燃烧的声音也显得刺耳骇人,很显然冥王发怒了。
“黄口小儿,你可知你的任性妄为导致奈何桥损坏后,桥上一百三十七个鬼魂错过轮回,流落人间,这将导致怎样严重的后果!”
话音落,大堂上空随即落下三道雷电直逼阿什而去,瞬间周围充斥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只留一副尸魄的阿什怎么可能忍受的了来自无间地狱的破魂雷呢?她早已倒在地上嗅着自己皮肉焦臭味痛哭出声,这痛是那种如七星钉从天灵盖直贯入全身并四处游走,最后刺破内脏。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阿什昏死过去了。
再次醒来之时,她身上枷锁已去,衣服也已换洗干净,她躺在一张竹制床上,这里并不是药铺,家具陈设单调尽显朴素,床边案上燃着一个虎头香炉,一线紫烟徐徐冉冉。意识逐渐恢复,身上痛楚愈加强烈,阿什实在难以忍受就叫出了声。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面容清秀却装扮灰暗老成的女子端着汤药进来了,疾步来到床前,冰凉的手指点在阿什额间,阿什的痛楚渐渐缓解。
女子看着逐渐平复的阿什,轻叹一声后道:“可怜的女娃呀,这么瘦弱的身躯怎么受得了冥王那老顽固的破魂雷呢!”
阿什想要开口道谢,那女子笑了笑又道:“你省点力气吧,你现在太虚弱,再开口说话你这这尸魄会破散的。我是孟婆,这里是我的住所,你先好好的休息,其他的待你恢复力气再说吧。”说完,她便扶起阿什喂服汤药。
“这药是我特制的,虽然有点苦,但可以帮你护住你的残魄。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哭,想来你也是遇到了伤心事。这世间太多痴怨之事,若都看的开,谁还需要我这碗孟婆汤。你且安心,一切皆有命数。”
喝完药,孟婆便去忙着修理奈何桥了。屋里只剩阿什一人,阿什心里反复想着孟婆说的话,用衣袖将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干。世间之事本就曲折,她找回温楼的记忆后她有多痛就有多想逃避,可是痛感让她又无处容身,做人她逃了,做鬼却还是没逃过。但在大家都在忘记那段记忆的时候,确实简单快乐了,可却也不完整了。她回忆着小王爷还在的日子,回忆着东方迦若对温楼的爱,种种画面皆是温暖的。若是将一切都逃避了,那这温暖便没有了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