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原以为,这几天他是把三昧给哄骗过来了,毕竟那天晚上她匆匆逃离的背影,已经足够让他知道许多她的想法。
他这几天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哄得三昧对他笑意盈盈的。
“三昧。”
他刚刚退了朝,便开始伸手解冕冠,边往里走着边叫着她的名字,进了屋就开始解外袍来换常服。
“陛下也太着急了些,一国之君本要沉稳些的。”
沈愿冷笑,解下大带,反问道:“谁敢传出去?”
三昧听出他的语音怪怪的,接过外袍不经意般问道:“不知是何事让陛下有此郁烦?”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她手里捧着他的绣金朝服,璨眼的金色和火红色映衬,双眸含笑,脸色却十分随意,不由更加烦闷:“不过是束发成童礼罢了。”
小皇帝十二岁登基,此时国家大厦将倾,而这才三年便初露繁盛之势。在这三年里,他失去了许多事物,却也得到了许多。
成童礼也不是很麻烦,只是细碎的东西太多,零零散散真是要烦死个人。
他走近书桌,桌子上有着属于自己的笔墨纸砚,她正看着几个卷轴。
三年过去,已经是十年。
十年前,他只有五岁,独自坐在台阶下想事情。
十年后,他已经成童,却依旧独自静坐想事情。
只不过,地方从那拐角的小阶,变成了高大的金銮殿罢了。
十年前,他是五岁小童,她双十年华,十年后,他已然翩翩少年,她仍双十年华。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可是那些足够他拔节的日子,却没有在她身上沉下过一丝痕迹。
她随手将几个卷轴一收,却有一个正好滚了两圈,落在他眼前。
他伸手捡起,问道:“朕的御书房倒成了你看画的地方了?罢了罢了,还是去旁处批折子罢。”
他笑着揶揄,三昧接过那张卷轴,笑吟吟道:“这可是关系天下的大事。”
她不再说下去,只是含笑看着他,眉眼里也尽是狡黠,写满了“快来问我”。
“关系天下的大事……莫不是?”
他只好配合,却看见她手腕一抖,那画轴应声散开,现出一位美人来,只觑一眼便知道是哪家闺秀,端庄明媚,一身水绿襦裙,含羞带俏。
他怔住,刚刚还满是暖意的身体瞬间冰冷,凉意从脚底沁入,一点一点蔓延啃噬着四肢百骸。
他看着三昧,方才的的笑意凝固,仔细看去她的眼底竟然无一丝温情,冷漠坚硬如顽石。
她的话语依旧和煦,却是温凉:“陛下既已束发,也该有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罢,奴婢这几天就在相看呢,丞相府的幺女王若却是很好的人选呢,真人倒比这画上多出了几分灵动……”
他沉寂良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他的个子还不是很高,堪堪和她齐平,但仰仗自己是个男子本来就有些力气优势,又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三昧一个趔趄就往前面倒去,扶住了他的肩膀趴在了他胸口,被他扶住了腰。
耳边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从胸腔而来,沉闷却清晰,一字一句:“你听听罢,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嗯?我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