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干嘛,当然是测毒啦,古装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皇上或是皇后或是皇太后或是嫔妃,看着宫中哪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便会想着法子要治死他,其中最为盛行的莫过于投毒了。
她白天才同周弘治吵了一架,又跟他讲了那么多神秘莫测的道理,晚上他就着人送了一盘菜来,这不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
幸亏她看过金枝欲孽和甄嬛传,区区一个投毒把戏,倒还难不住她,看她不用银筷子戳穿他的阴谋诡计!
黎姜得意地哼了一哼,顾不得与小宫娥多做解释,忙忙就推她去找了双银筷子来。
可怜周弘治一腔嘲讽的心思,全被黎姜的宫斗大计给搅和黄了。不单如此,凝月宫中一夜未宁,翌日明光殿的大内总管便听得宫人传言,贵妃娘娘已经疯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了,好好地一盘菜,愣是被她一双筷子扒个稀巴烂,扒烂暂且不说,下半夜后又着人满地要找蟋蟀蟑螂,非说要毒死它们。苍天可鉴,他们凝月宫的差事已经当得够尽职的了,别说是蟋蟀蟑螂,就是苍蝇蚊子,都抓不到一个活的。
口信儿传到周弘治耳中,愣是让他攥折了一支紫毫朱笔。
放眼整个钧周国,能不把他的赏赐当成一回事且还肆意践踏的也就一个陈盈了!
可恨他身为帝王,倒不能屈尊去同一个疯子计较,无奈摆摆手,着人换了一支朱笔道:“她爱吃不吃!”
“怎么会没毒呢?”
黎姜还不知她在谣传的路上越走越远,披散着头发,死死盯住面前戳得如同烂泥一般的“荷香甲鱼”,心中犹有不甘。
银筷子既是测不出来,找个活物来做实验总归是稳妥的。可谁知道这破宫殿除了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呢?
她又是曾受过高等教育的五好青年,即便如今顶着贵妃娘娘的身份,也不能说拿人做实验就拿人做实验,那样同变态杀人狂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拿人做实验,还要去哪里逮个活物来?
黎姜愁肠百结,银质的筷子叮当叮当地敲着碗沿,被她折腾了一夜的宫娥,正困顿地眼皮子打架,让筷子一敲,登时一个个似向日葵般,齐齐看向了黎姜:“娘娘还有何吩咐?”
吩咐?她能有个毛的吩咐?贵妃这活计,当真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好吗?
黎姜托着下巴颏,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发呆,那些等候吩咐的小宫娥,半晌没听见动静,便有一个大胆些的青衣女子,莲步轻移,挪到了黎姜面前,低低又问了一声:“娘娘可是饿了?这盘菜既是凉了,那……那奴婢就传人去热一热吧。”
好歹也是皇上御赐来的,再怎么难以下咽,也总不能一口不吃就扔了。
可是吃的话……青衣宫娥瞥了一眼盘中的“烂泥”,隐隐竟有些同情起她的贵妃娘娘来。
黎姜原本还在琢磨着要不要送点金子银子,使人出去买只兔子,残忍的用这盘毒菜终结它的一生。冷不丁被青衣宫娥打断了思路,便回了神道:“这里有热菜的地方吗?”
青衣宫娥含着小心笑道:“有的,只咱们殿中就有现成的小厨房呢,您看这道菜……是不是……”
宫娥一面斟酌,一面看着黎姜的脸色。
黎姜瞅一眼面前惨不忍睹的王八蛋,就这么样儿一盘菜还想让她吃下去,那跟逼她跳井有何区别?
跳井?
哎,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呢!横竖都是一死,倒还不如跳井死!
黎姜眸间一亮,双手轻轻击下掌心,自己沦落此间少说也有五六日了,正不知那边世界中的父母没了她的消息会是何等情形,思量起自己当日能来这里,皆是因为不小心落了窨井之故,若要回去,想必还得找个窨井再掉一遍。
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哪里找窨井?
细长的柳眉似蹙非蹙,黎姜抖一抖眼皮,蓦地瞧见青衣宫娥竟还杵在自己跟前儿。不同于她的初来乍到,这宫娥倒是宫中的熟人了,她暗一挑眉,遂招招手叫过那个青衣宫娥:“上回我救清妍的那口井,你可知在哪儿?”
宫娥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想了一想方道:“是在绛云宫北端的贞德门内。”
绛云宫北端?
“绛云宫又在哪儿?”
“绛云宫……就是……就是甄妃娘娘住的地方。”
青衣宫娥怯怯回答一声,偷眼觑着黎姜的神色。
陈盈落井那日,她们几人原是要跟着陈盈应贾妃之约去紫霞宫的,不想半道上碰见永宁殿宫娥带小公主前去绛云宫玩耍,陈盈便称想起一事要与绛云宫的甄妃娘娘说道两句,使她们几人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却同永宁殿宫娥带着小公主先往绛云宫去了。
谁知陈盈去不多时,她们便听到永宁殿宫娥的呼救声,说是贵妃娘娘与小公主落井了,比及她们赶到,绛云宫的甄妃娘娘已经着人去禀报了皇上,都传是贵妃娘娘欲要加害小公主,不提防自己也跟着掉了进去。
虽说眼下随着陈盈的疯魔,清妍公主落井一事也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可陈盈和甄妃的梁子可是结下了。她这时候问起绛云宫,该不会又要同甄妃娘娘过不去吧?
宫娥有点恼于自己的多嘴,抿紧了唇不敢再说什么。
黎姜这会子哪还有心情计较陈盈是如何落井的呢,闻听窨井在绛云宫北端,忙就扯住小宫娥的手道:“快,带我过去!”
啊?
门口服装整齐划一,持刀侍立,不苟言笑的锦衣侍卫们,眼睁睁看着一国贵妃娘娘撒泼耍混一般的拉着个宫娥就跑出了宫,愣是没回过神来。
待得回神,那侍卫统领顿觉后脑勺一阵冰凉,皇上可是明令禁止贵妃出宫的,他这会儿把人给放跑了,还不得提头面圣哪!
“追……快!快!还不快把人追回来!”
侍卫统领急急指挥人马追着黎姜的身影而去,叵耐黎姜思乡亲切,脚下如生风一般,在偌大的皇宫里,几步就跑了个没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