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州位于月国之北,虽京城早已樱花绽放,但苑州却仍积雪未消。天似冰,缀着枝头的白梅与枝上的雪融为一体。若无白梅那一抹清气,怕是无人知道白梅开放。
苑州中心之处,乃是洛王府。屋内,洛钰澈无奈地看着那熟悉而又怀念的字体,不禁笑出了声。
似芦苇般修长挺拔的字排列成一句话:“你猜本宫来不来?——太子殿下”
洛钰澈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重新叠好,然后将其放入枕边的麒麟金纹黑漆盒中。那盒子纹饰精錾细刻,富贵奢华。
“第六十九封信了,小瑾。”他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盒子上,若有所思。两道剑眉兀地皱起,唤道:“王革。”
语毕,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高兴地推开门,肤如白玉,双唇微施粉黛,外貌竟与玟瑾有着些许相似,那种伪装出来的空洞的相似。“王爷,有什么事吗?”
“吩咐下去,把最好的客房收拾好。先放些白梅在屋子里,暖炉火盆一定备好,他还是怕冷的……”洛钰澈温柔地笑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王革的下巴,“这位客人很重要,如果做得好,你们都有奖赏。”
王革双眸似火般灼热,双手轻柔地环抱着洛钰澈的颈部,踮起脚轻轻地吻上洛钰澈的唇瓣。“王爷,奴才比较想提前拿走奖励。”
洛钰澈冷笑一声,突然将王革的头按住,舌贪婪地进一步入侵对方的口中。王革闭上眼睛,准备享受之时,洛钰澈突然停止一切攻势,放开了王革。王革一愣,随后又紧紧搂住洛钰澈,身体重心完全依靠在了洛钰澈身上,一只手腾出来准备解开洛钰澈的衣服。但一不小心,王革的衣摆将漆盒打翻在地,一封一封信散落在地上。洛钰澈突然将王革一把推开,焦急地弯腰捡起地上的信。
王革怔在原地,失望地弯下腰,想帮王爷捡起那些信。但就在手指要碰到信的时候,洛钰澈却低吼道:“别碰!”王革心中一惊,手停滞在半空中。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洛钰澈软了软声调:“刚刚吩咐你的事赶紧去办吧,这里本王自会收拾。”
王革合上门的一刻,洛钰澈轻叹道:“替代品不过只是替代品,小瑾……”
夜色凉如水。
王革站在房间的门口,听着洛钰澈的一身叹息,心中的某处一沉。
替代品?
夜色凉如水,凉的更是人心。
京城
少年刚坐上马背,便打了个喷嚏,无奈道:“还真是受寒了。”
“太子,您要不再歇个几天吧。这一路奔波,病情加重了就不好了。”小竹子担忧地将包裹递给少年,“翊空大人的药包也放在包裹里了,殿下您要按时服用。”
“无妨。”少年轻握缰绳,“若是洛大人明日拜访东宫,便把本宫的手书给他。”
“是的,殿下,还请您一路小心。”
看着月宫的铜门缓缓关闭,少年扬起马鞭。“驾!”
四周的景色从身边划过,被黑暗吞噬于腹中。马蹄铮铮,扬起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鲜衣怒马的少年,在繁星之下如同刹那的烟火。兀地,少年勒紧了缰绳,烈马的嘶鸣划破了寂静的黑夜。放声大笑:“妙哉!那琼楼玉宇,金樽千酒,金丝帛缕,怎比得上我这一策马奔腾!”
藏匿于黑夜之中的段秋和低语:“行动。”
该死的发小,果然是一肚子坏水。
脑中又回想起叶铭哲的话:“你以为太子真的会按信上写的时间走?”
“难道不是吗?”
叶铭哲一脸嘲讽地看着段秋和,“一但我们得知太子出宫门,定会派人跟随。聪明如太子,你以为殿下会想不到?出了囚笼的金丝雀怎会希望身后跟着捕捉他的人类呢?”
“你是说玟瑾可能会提前走?”
“可能提前,可能延后,现在你埋伏于宫城之外,暗中保护太子。”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一袭黑衣的玟瑾轻笑道:“抱歉了,发小。”随后沿着小路徒步而行。这次的远门就让我一人去吧。
叶铭哲是个聪明人,不得不留一手。鲜衣怒马而走的是潆溪,那孩子的口技炉火纯青,模仿自己的声音真假难辨。
月光投过交错的树叶,零零星星地洒落。“今日是满月啊。”玟瑾抬头望去,看着皓月天下,满天星斗,以及变幻莫测的浓云。
时而一笑,山水淡墨色。
很多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迫不得已。穿上父皇给的太子服,看着文武百官的奏章,学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帝王学……可有人真心地问一句,“你喜欢什么?”
生于皇家,便只可在囚笼中一身。
罢了,想这些太煞风景。
此刻只需享受这宫城之外的天空便可。
风烟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