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视觉和感知都将黑色的小球捕捉,大脑也给出了回避的指令,身体却完全不接受如此的命令,僵硬地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哪怕是眼珠,都如同粘滞于眼眶中而失去了哪怕是最细微的活动能力,只能一直盯着小球的接近。
到底是因为精神力的碾压性差距导致的无法动弹,还是早已明白自身无法在如此的攻击中存活而彻底的绝望?骑士无法组织出一句话语更无法说出一个字符,连大脑的转动在这时都变得迟滞。
一名女性从空中平稳地降下,落地时甚至没有一点的声响,拦阻在骑士与黑色小球中间。身着红色晚礼服,头上戴着装饰有白金羽毛的宽檐帽,脸上则带着半副暗红色面具,俨然是一位中世纪的假面贵族模样。手中的刺剑流动着暗金色的光泽,只是轻轻地刺出,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小球便被她的武器所刺穿,消散在空中。
压力骤减,芙琳不禁单膝跪地,单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时刻,她也能够认出,出手帮助她的女性到底是何人——十二人议会的一员,爱伦娜·达尔克,芙琳·达尔克的姐姐。
从这一身复古的打扮到那一把暗金色的刺剑,无不是她的标志;从热心帮助每一位身处于为难之中的人士到惩罚危害世界的恶魔,无不是她的传奇。那便是现代的‘佐罗殿下’,身为女性之身却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自愿为其孤独终老。
“欺负一位美丽的女性,可不是一位绅士的作风。”爱伦娜将毫发无损的刺剑轻轻地搭在手心,淡金的眼瞳盯着立于金属山巅的少年。
蒙面女性的杀出似乎也超出了少年的预料,脸色变得有些许的阴沉。他像是能够听懂爱伦娜所说的字正腔圆的法语,理解其中的含义而没有立刻回答。随着小鼠重新跃上肩头打盹,微皱的眉头有了舒缓的迹象:“时间似乎没有那么的充裕……”
手中再度出现一颗小球,轻轻地弹出。爱伦娜只是轻轻地转身用刺剑的末端划过小球,黑色的事物便在空中消解,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古旧的燧发枪,瞄准着少年的眉心。
响亮的枪击声,子弹不偏不倚地命中他的眉心,巨大的后坐力让其后仰,却丝毫不见倒下。等到恢复姿态,可以看到晶莹的弹丸深深地嵌在眉心,进退不得。眉头微皱,一把手斧旋转着落入少年的手中,另一只手心则轻轻地一抓。
爱伦娜与少年之间的距离瞬间缩进,猝不及防之下她只来得及用刺剑的柄部抵挡下斩来的手斧,同时转动手腕将手斧挑起,箭步来到他的身后。振动手中的刺剑,在背部留下一道Z字型的剑痕,再度抬起为装填完毕的燧发枪让开火线。
少年只来得及转身,弹丸便命中了他的喉头,毫无阻拦地被击穿。
然而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致命伤,丝毫无法影响他的活动,只是轻轻地一抓,还未后退几步的爱伦娜便再度回到少年的面前。手斧的利刃已经在她会出现的位置等待,只需要轻轻地挥动她的头颅便会被其所劈开——而少年,也正是如此行动。
一道金色的屏障拦截在其间,只是阻挡了少年不到一秒的时间便被破开,不过如此短暂的时间也足以为她争取到机会,燧发枪贴着刺剑的剑身射出高速的弹丸,与剑身摩擦发出令人头疼欲裂的蜂鸣。
这次的目标仍旧是少年的眉心,也和方才那般弹丸只是嵌入其中而无法再度前进分毫。失败了吗?她可从来不会如此认为。
被弹丸的摩擦而滚烫泛红的刺剑以相同的轨迹击中眉心的弹丸,毫不留情地将其打入少年的脑干深处。
“结束了。”
伴随着轻语,弹丸在少年的脑中爆开,连带着大脑也被炸开为血雾。爱伦娜轻盈地后跳,顺手在少年的正面再度留下一道十字的剑痕,平稳地落在芙琳的身边。
骑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姐姐所阻止,直接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我想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刻。”
燧发枪向着地面打出一颗弹丸,炸裂为一团浓重的烟雾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地掩藏。下一秒一把巨大的斧头从空中降下,没有扬起一丝的尘埃。一座城市凭空从地图上消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留在此处。
少年眼中的金色与银色闪过一瞬,收回了手斧。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伤痕,衣物上没有一点破碎的痕迹,令人难以确认他之前是否被爱伦娜所攻击。肩上的小鼠因为巨大的动静而惊醒,警觉地环顾着四周,又在少年的安抚之下睡去。
一挥手,坑洞的深处一颗金属色的神格破土而出,落入他的手心。只用两根手指出力,神格被以夸张的速度压缩,最后变成还不如一个小钢珠般的大小,钻入沉睡的小鼠的眉心。
再度环顾一圈死寂的坑洞,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没有任何的踪迹可寻。
爱伦娜扶着芙琳,假面下的眼瞳淡金色微微地摇曳着,其中映照的却是广袤的坑洞。骑士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不敢相信那仅仅只是一斧的攻击,便能够让一座城市从地图上被抹杀,其中不论是群众还是显赫的富豪官僚,在如此的伟力下一视同仁。
将芙琳轻轻地放在地面上,爱伦娜脱下帽子放在胸前,向所有被吞噬的人群表示哀悼。过了许久,她才将宽檐帽戴回原位,稍微调整了些许将面具的半边遮下。
“幸运的是,我还救下了你。”将刺剑燧发枪放在腰间,转身看着因为讶异、不甘、悔恨而毫无动弹的芙琳,“人死不能复生,稍微想开点,你至少明白到底是在策划着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爱伦娜蹲下身:“我亲爱的妹妹哟,信念不是一个可以决定结果的事物,但是它可以影响你的过程,以及结果之后你到底会因此生出如何的感情——有的时候偶然也会羡慕你,能够持有如此纯真的信念。”
“姐姐……”芙琳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将附着在板甲上的泥土拍去,“竟然能够从你的口中听到如此话语,大概足以让所有的倾慕者就此疯狂吧?”
“看来是恢复了,”稍微调整着假面,“那就不继续打扰你作为大使的工作,我还有些麻烦的事务要处理。”
刚想挥手道别,被芙琳所拦下:“能否向我透露一二?我记得上次通话你还是在恩底弥翁。”
“……”爱伦娜抬起眼瞳,淡金色的光辉中映照着芙琳的身影,其中却看不出丝毫可以称得上是亲情的事物,“十二人议会中我是为影,有的情况你应该明白是无法随意透露的。”
骑士一惊,手遵循着战斗的直觉搭在了背后的剑柄上,随时准备着将其拔出应战。
“不过既然是你,说出来也无妨。”爱伦娜的眼瞳中的冰冷收敛,与刚才那副模样判若两人,“我们对于‘尼黑兰’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包括那个被废弃在尼泊尔的秘密实验室旧址也被我们所确认……从议会长那里接到的机密任务,主要内容便是调查那间秘密实验室。”
“是吗……”芙琳的眼神明显有些许的黯淡,爱伦娜只是轻轻地挥手,似乎完全不将妹妹的神态放在心上。
“祝你工作顺利,记得时刻反思你身为何人为何又是现在这幅模样。”随着一阵轻薄的烟雾,爱伦娜的身影消失不见,就连芙琳的感知也无法将她的身影捕捉分毫。
隐约能够听到身后搜救队嘈杂的声音,数量庞大的飞行器在上空盘旋着,观察着着巨大的坑洞。这是神的“神迹”,建立在数十万人生命上的“神迹”,任凭多少的借口都无法掩盖如此夸张的损害。
芙琳·达尔克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和铠甲,让其变得没有那么的杂乱,抬起手示意自己在此处。
以军队为主的搜救队立刻发现了她的踪迹,人员靠近,将她完全地包围。一名身着整齐军服的军官从搜救队中走出,向芙琳敬礼:“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您恐怕是这场时间中唯一的幸存者,尽管可能会耽误您的时间,但是我们有些情况想要向您确认。”
说着标准的法语,看起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官,却给骑士一种奇妙的感觉,宛如现在支配这具身体的并非同一个灵魂般,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语而是开始环顾周围的搜救队。军人们似乎无法感觉到来自于军官身上的异样,站立在其身后将两人完全包围。可以看到不少士兵的手已经放在身后的步枪之上,只要她有些许的异动便会一拥而上将她就此制服。
“是芙琳·达尔克吧?不知道您居然是大使,刚才冒犯的行为还请您多多见谅——”一名军人在军官耳边耳语几句,他便立刻换了另一副表情,向芙琳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贵族式礼仪,“但是为了让这无数性命能够得到安息,也是为了他们复仇和让主谋者付出应该有的代价,还望您能够配合。”
“我会接受你们的笔录的……但是在那之前,不知道你们是否允许我向羿和魔导协会通报一声?”
军官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艰难地点头。
道了一声谢,芙琳拿出手机盯着屏幕,许久才按下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