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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花簪

一名白发的少年拄着一根远高于他的权杖,顺着金属制成的阶梯登上建筑的最顶层。早已听见或者说是感知到少年的到来,一直立在冰柱前方的妇人转身,向他简单地行礼致意。

能够明显地看出,妇人的脸色比起几日之前已经苍白了许多,身形也有了些许的虚幻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这是阿瓦隆的神之力开始出现供给不足,她擅自运用她自身精神力供给的结果,不过哪怕不这么做,也只能勉强再让她延长数小时存在的时间,而如此行为的后果就意味着贤者之石的城市的反噬,京都再度化为一片水晶铸成的世界。

居民也会被那些由人心之脓炼制的贤者之石,其中的疯狂精神同化,最后转化为一位又一位的神,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

值得庆幸的是,伊邪那美并不是一位完全自私自利的神。

梅林脱下长袍的兜帽,行标准爵士礼,看起来像是在道别,看起来也像是在惋惜着什么,手中的权杖随着他的行动而闪耀着淡淡的红光。妇人只是轻轻地叹息,伸出手抚摸着冰霜之柱上斑驳而凹凸不平的痕迹。原本的冰柱有两人合围之宽,现在却一只手便能握紧,其主人也在用如此的办法帮助她维持着。

然而事无永恒,终结的时刻终究会到来,她正是因为明晰如此,才会有现在的这幅模样。

“感谢您愿意送这个曾经想要摧毁人类社会的神最后一程,或许生命之中还是有太多的留恋,我也该明白,很多事物已经不是我这个局外了二十多年的老妇所能干预的。”

“毕竟他们总会有长大的一天,有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如此幼小而无知的小孩,竟然可以变成现在这般的模样——或者说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神奇吧?有些可能会在接触中被同化为麻木的一部分,有些无法接受如此的一切而选择极端……观察他们的成长不失为一种乐趣。”

梅林·安布罗修斯只是迈步,立在建筑的最顶层部分,背对着妇人而俯瞰着下方城市的风景。数日的股利政策已经让京都的基础功能哟了足够的人员开始运转,尽管还有许多地区依旧处在无人状态,这一座古老的城市生机的焕发却是事实。

“传奇魔法师果然名不虚传,您对人类的热爱的确是我所无法理解。早已忘却了当初为何而疯狂的我,本以为遇到了可以依靠无数岁月的存在,还是不得不面对人类寿命的局限性……不,或许我害怕的并仅仅只是寿命的终结,而是那样的时光的转变。”

妇人说着如此的话语,少年仅仅只是将头微微转向,随即便又回到原来的俯瞰位置,只能勉强地听见那一声轻笑。

“有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语,只可惜我们已经别离多时。”他只是缓缓地开口,背后的权杖的光辉褪去,变得朴实无华。

“值得您所记忆的那位,一定是您最珍贵的友人吧。”

“说不上珍贵,只能够说是有孽缘。他也和你的子女一样,牵挂着他的父母,哪怕深知其实自己并非亲生血脉。”哪怕是背对着,伊邪那美也能够听出梅林话语中的惋惜,只能低头双手合十。

“孩子终究会成长,现在我能够做的,也只有相信他们了,相信他们能够成长为一个健康而完整的人,而不是向我和他那般被过去的光景和情感所束缚。”

伊邪那美的身形开始向着冰柱的上方漂浮,还未升高多远如同没入一汪透明的湖面般消失不见,这代表着她已经回到了魂之境中,做好了接下来的准备。梅林抬手让权杖落在手中,拄着走到冰霜之柱的前方,轻轻地用权杖顶端的神格接触着冰霜的表面。

“愿来生,你与他还能相遇为恋人。”梅林呢喃着,粉金色的眼瞳深处亮起魔法阵的光辉,神之力澎湃而起的暴风吹得冰柱不断地晃动着,却始终不见有丝毫倒下的迹象。

“谱写的时刻已至,在伟大的永恒庭院的中心,万事万物如同花海般的繁盛与美丽,其名呼为花海;其名呼为愿庭;其名呼为无穷高的塔楼;其名呼为,阿瓦隆,一切的幻想起始与终结所在,世界永恒的终焉和启程所在——”梅林手中的权杖亮起璀璨的红光,这个瞬间甚至是天上高悬的大日也无法与其比肩分毫。将其缓缓地高举而起,如同捧着一桩神圣之物般的肃穆与庄重。眼瞳中魔法阵的纹路清晰可见,抵达巅峰的瞬间,少年握紧权杖重重地插入脚下的地面。

巨大而复杂的魔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将整个城市的上空完全地覆盖。无数的民众抬起头仰望着与神迹无疑的光景,金色的光辉照耀在他们的眼中非但不会引起刺痛,反而给予所有瞩目者温润的感触。

“立即显现,原初之核。”原本高亢的吟唱却在最后一句中变得平缓,魔法阵的金光也随之一收,化为无数的金色的丝线向着中央的冰柱上涌去,将其完全地包裹入其中。

“看来时间也不剩多少,传奇魔法师、亚瑟王的导师、十二人议会的议会长——梅林·安布罗修斯,愿你的慷慨被世人所赞颂。”草薙由美的声音从金色的茧中传来,逐渐变得缥缈而遥远,随时都会消失。

白发的少年只是轻轻地摇头,没有回答哪怕是一个字,只是单膝跪地,从长袍中连着剑鞘将长剑取出,行了一个表示哀悼的礼仪。

最后一道阵纹转化为金色的丝线包裹,魔法阵彻底从梅林的脚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庞大的神之力与精神力的风暴。

如此的光景和风暴持续了足足数十分钟,风暴的程度才开始逐渐的衰减,少年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的苍白,却没有立刻放弃,站起身,手轻轻地张开像是要从光茧中取出什么一般。

风暴戛然而止,向四周逸散的神之力与精神力汇集入光茧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一阵的律动。如此的律动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梅林·安布罗修斯面前的光茧破开,无数金色的碎片向四周逸散化为光粒消失,只有一根簪子悬浮在半空中。

簪子全身都是贤者之石凝聚而成,只有末端的鲜花部分是一朵盛开的鲜活樱花。最末尾则是一束细小的由冰晶构成的铃铛,于高空迎面而来的风暴中不断地摇动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由伊邪那美、梅林·安布罗修斯和苏星极三人的神之力共同构筑的一根簪子,却代表着这位曾经的女帝留在世界上的最后遗物,证明着在某个瞬间,她其实和下方的城市中还在仰头的事物毫无差别。

簪子落入少年的手中,他只是轻轻地将其握紧,收回长剑拔出插入地面的权杖,任凭它悬浮在身后。

“已经结束了,我想现在也不是躲藏的时刻吧。”少年如同早已明白某人的存在一般,目光立刻锁定在他的方位。

草薙天信这才从直升机停机坪的下方走上,脸上有的只是悲伤。他早就明白母亲大人会有这样的一日,只不过真正到来的时刻,还是令他难以接受,无法完美的掩饰。

“她是一位神,她也是你们的母亲——我知道还有一位碍于身份无法直接出现却一直关注着此处,这句话不是忠告也不是警醒,只是在以一位外人的目光陈述罢了。”

梅林拄着权杖走到草薙天信的面前:“放心吧,我不会像奥丁那样对你们说教,也不会更多地干涉你们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们若是接下这支遗物,也要谨记……她从来没有希望能够祈求你们的原谅,无论是她自己如此多年的不尽责任还是另一位的所作所为,想要的仅仅只是希望你们不会因为她和他的失误与认知一时的狭隘而走入极端——毕竟,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永远是你们的父母。”

少年轻轻地将簪子放入情绪低落的草薙天信手中,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膀——尽管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很滑稽,青年人却无法对此说出任何一句完成的话语。

“那么,我来到此地的目的地也全部达成,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刻,草薙家的须佐之男会是全新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被梅林这句话所刺激,准确来说是被话语中的“男子汉”所刺激,草薙天信抬起头转身,却已经无法在背后看到少年的踪迹。簪子还在手中,冰晶构成的铃铛随着吹来的风而摇动着,悦耳的声音回响在数百米高的建筑顶层,却无法被他所捕捉分毫。

蹒跚地走到梅林曾经单膝下跪的地方,跪坐而下,握紧双拳哪怕是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手心也丝毫不在意。

“时间……真是一支猛烈的毒药……还未来得及选择,还未来得及挽留,便只留下一片的荒芜……我……该怎么办……母亲……大人”

晶莹的事物顺着面庞滑落,滴在地面上,随即在风的吹拂下迅速地蒸发,看不到一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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