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听轻笑道:
“心远大师可能有件事情没有弄明白,我若活着确实未必能保住神州遗侠界,但我在这场遗侠风云会将你等擒住,则必可平定这次叛乱!”
“老奴随三届天听治理遗侠界,所遇叛乱不下十起。”刘公公细声替天听补充道,
“虽然尔等此番动作极大,但遗侠界“攻守之道”的关键却从没改变,平叛之精髓唯擒王耳!”
心远大师点头道:“没错,但既然如此,天听何不立刻将我等擒住?毕竟目前你们已占尽了优势。”
这番对话之间,端木荣和银甲侍卫已各自退回,七位掌门人及其随从弟子腹背受敌,已成困兽之形势。
抓住天听而要挟在场群侠,或许是他们反败为胜最好的方法。
正面,雷云寺僧众与银甲侍卫武功不差,皆守护天听周围,就算七个掌门全力强攻短时间内没有把握能碰到天听。
后背,百余位遗侠高手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蜂拥而上对七个掌门施加极大的压力和消耗。
按理说在威胁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天听应该已命令所有人全力将七位掌门拿下,而不是依旧在这里对峙。
不合常理之处,便是心远大师此刻敢于质问天听的资本。
天听的语气和姿态镇定自若,但蚕丝垂幕之后一双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身前盘膝而坐的无衣大师。
天听亲眼看见无衣大师飞身而至施展“十丈金身”为自己挡下姜柏迎袭击,他也亲眼看见挡下袭击的瞬间,无衣大师赤裸的后背上登时出现三道内伤似的爪印!
被誉为“无解守御”的绝技,竟没能彻底挡住姜柏迎一爪!
幸得无衣大师的智慧与经验,当即靠自己的身躯堪堪硬受余力,并强忍伤势不露破绽,是以骗得对方停手对峙。
刘公公站在天听身侧,这一幕也被他看在眼里。
表面上他与天听都古井无波、从容自信,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无尽翻涌。
遗侠界本不可能有人破得了“十丈金身”,更别提力透金身重伤无衣大师。
因为超越“十丈金身”的力量在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不存于世。
除非……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暂时的强撑终究是被心远大师看破,他笑道:
“我们七人还能完好站着,并不是天听你想留我们一命,而是不敢取我们的命!”
“你!”刘公公欲言又止。
“你不敢逼我们,怕我们真正动起手来在场诸位合力也挡不住吧!”心远大师环顾四周,神情透露着自信,“如果我没有猜错,天听应当是察觉出我等已获得了‘无上侠力’,而无衣大师到现在一言未发恐怕也已是重伤吧!”
此言一出,刘公公骤然脸色阴沉,天听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身子。
“无上侠力”似乎极其强大,以至于天听已感到无力回天,遂叹了口气垂头颓然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如若尔等确实拥有了‘无上侠力’……那……”
天听没有说下去,只觉山顶的风好凉。
刺骨凄凉。
无衣大师静静盘坐,似灯枯。
百余位遗侠之众听见“无上侠力”之后,皆面无血色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在十年前领教过这股超越自然之力的威力。
山风嗖嗖刮过,就在这时众人忽闻人群中有一声清朗问话,似在接着天听的话说下去:
“那诸位掌门为何不立即挟天听以令天下?”
心远大师、姜柏迎等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个身披漆黑破烂斗篷的人从一群因惊恐而身体僵硬的遗侠中,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
此人问出了一个极好的问题。
与方才心远大师质问天听,属于同一类思路。
天听似在浅笑,望着披漆黑破斗篷的男子悠然绕过七位掌门,走到无衣大师身边、天听身前。
包括天听在内,大家都被心远大师提及的“无上侠力“震慑至恐惧绝望,没能在第一时间反过来思考,既然拥有轻易击破十丈金身绝技的力量,为何七位掌门却还严阵以待没敢全力出手呢?
天听此时想不明白原因,刘公公也皱着眉头沉思,其他遗侠们正面面相觑不解其中缘由。
“你是何人?”明王府主韩德颂指着斗篷男子咄咄逼人地问道。
男子伸手,掀开盖在头顶的斗篷,露出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容貌:
刚健短发,深邃的双眼,坚毅的嘴角,以及一对漆黑如墨的龙眉!
“唐……唐警探?!”韩德颂大惊失色,他身后百余位遗侠也同时惊呼讶异。
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眉毛,唐警探对韩德颂笑道:“韩府主,别来无恙啊!”
“你……你这罪人,明明被西门绝言取了性命!”韩德颂从怀中掏出《遗侠当世录》仓促翻看,确认唐警探的名字确实也是浅灰色时,怒火中烧将这本名册直接揉烂在手里。
唐警探见韩德颂气恼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开口道:“我与韩府主的瓜葛稍后再清算,现在我想与心远大师等七位掌门谈一谈。”
“谈什么?你有什么资本和我们谈?”姜柏迎恶狠狠地插嘴道。
“呵呵呵,资本?我并不需要什么资本,只要姜掌门能回答我方才问的那句话,或是运用‘至高侠力’一掌将我打死,那您就不用浪费时间和我谈咯。”唐警探目光炯炯地直视姜柏迎,对于所谓的“至高侠力”他似乎毫不畏惧。
“……”姜柏迎咬牙不语,显得十分奇怪。
“不错,你们七位掌门确实暂时拥有了‘至高侠力’,说是以一敌百都不夸张。”唐警探淡淡叙述着,“可是方才你们应该已经察觉出自己体内的“至高侠力”已然迅速衰减,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我却很清楚你们现在估摸只有以一敌二的威力了吧。”
“混账,是你给我们下的毒!什么时候?”青藤道人蒋笑天怒喝,他心想自己在青山宗的吃喝都是极其小心,而且各派掌门直至今天齐聚遗侠风云会前都是各自在路途,不可能统统都中毒的。
“且听我慢慢道来,大家都知道我唐警探并不擅长下毒,而且各位掌门在遗侠风云会召开前的日子里各自赶路,饮食起居也格外小心,很难有下毒的机会。”唐警探如同讲故事一般语气格外轻松,他完全不受当场凝重地气氛影响,继续说道,
“于是我不远千里去请教一位德高望重又经验丰富的下毒高手,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找到了方法!”
“哼!莫不是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买通我等随身心腹弟子下毒吧?”残枫观观主端木荣冷哼一句,十分不痛快。
“放心放心,你们的心腹仍旧是你们的心腹。”唐警探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耳垂道,“我也不卖关子了,‘路遇山洪人难至,青山不改丹心在’你们应该还记得这几个字吧?”
七位掌门的瞳孔迅速收缩,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传信花!”
“居然可在传信花里嵌入毒粉……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听闻这种下毒方式!”端木荣不敢相信传信花还能下毒,追问道,“就算你能接触到传信花,但此物乃奇花谷秘传技艺所制,你绝无可能将毒粉融入传信花中!”
唐警探嘴角上扬:“端木观主说得对,我绝对办不到。……但不代表别人办不到!”
“奇花谷主朱紫碧?!”蒋笑天惊呼道,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眼珠子一转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我们的人,而且她……”
唐警探悠悠道:“蒋宗主说对了一小半……能办到这件事的人的确是奇花谷主——前奇花谷谷主。”
蒋笑天又大吃一惊:“朱三界?!”
“如何下毒也罢、谁下的毒也罢,老衲其实都不关心。”心远大师处变不惊,语气镇定问道,“老衲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克制‘无上侠力’的药粉的?据老衲多年探访,似乎并没有这样一种东西存在。”
唐警探答道:“机缘巧合罢了,我曾奔赴荒漠在涅槃圣池中见到在下某位朋友的药丸秘方便是克制‘无上侠力’的存在……”
说罢,唐警探负手而立,看了看姜柏迎说道:“姜掌门,现在我有资本和你们谈谈了吗?”
“……”姜柏迎带着面具看不见神情,但他正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哎姜掌门勿急,且听这位年轻人有什么想谈?”心远大师心平气和劝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今天遗侠风云会在恒青山脉第九峰热闹召开,风景毓秀俯瞰河山,正巧方才又听到心远大师您要讲一讲遗侠界正在发生哪些变数。”唐警探说到这里微微停顿,而后继续温声道,“那我们就聊聊当下遗侠界的变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