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喻权平均每天只出现五分钟——给白灵真换药。
伤口纱布撕扯的过程极为痛苦,白灵真每次疼的浑身都是冷汗,尽管喻权上药的手法轻柔,但是消毒那一刻让她感觉灵魂归天!
当她好不容易缓口气,刚要张嘴和人家搭讪,都赶上喻权恰巧“啪”地一下合上药箱,大步流星的走了。
军训一共才三个月啊,一周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都说有志者事竟成,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肉呢?
白灵真忽然后悔自己太听话,偷偷把手机带着多好,说不定这时候白梨梨已经把蒙情药送来了……
喻权照顾得细致,白灵真脚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罗珊珊来看过她一次,吐槽教官太变态军训太难熬。
“真真,我和你说啊,你傍着这个伤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争取下个星期你还呆在医务室。”罗珊珊明显黑了点,但是人也瘦了点儿,下巴更尖了。
这几天他们仿佛在地狱生存,泥潭里面各种打滚,里面还有小蝌蚪,教官还用水枪冲他们;晚上睡觉也不得安生,经常一睡到半夜教官就带着一群副教官来掀被;早中晚的作息完全错乱,即将精神崩溃!
嗯……听起来有点好玩是怎么回事?
白灵真深深地叹了口气,“珊珊你别怕,等全我好了就马上回去陪你!”咱们一起在泥潭里打滚!
从前夏天下雨的时候,她最喜欢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再抓一把沾着小草的泥揉成小球砸向白梨梨,弄脏她的头发和衣服,让她追着自己跑。
不过她跑得快,白梨梨从来都追不上她。但是回家之后,阿娘就会一边儿给她洗澡,一边儿念叨。
唉……这才几天,自己已经有点想阿娘了……
阿娘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白灵真。”
“到!”
小脸儿从膝盖里抬起来,眼睛有点泪盈盈的,好不可怜……
床尾的人是喻权,白灵真歪着头他,心想早上不是刚刚换过药了么。
看着床上的人儿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喻权不自觉地皱起眉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她,“怎么了?”
白灵真摇摇头,“没怎么。”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想家哭了,那可太丢人了。
家……
她好想吃阿娘做的红烧兔肉啊……
呜呜呜……
一瞬间,白灵真甚至来不及撇过脸,就那样看着喻权,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接砸下来,落到被子上,晕出一朵朵泪花儿。
太突然了!
给喻权哭的一发楞,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扯过窗台上的纸抽塞进白灵真怀里,“到底怎么了?”声音放低,生怕再吓哭她。
白灵真嘟嘟嘴,等到自己不哭了,才开口,“喻医生……”我能吃口你的肉么?不多,一小口就行……你实在太香了!
“嗯?”
“没事。”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白灵真坐在床上冷静一会儿,结果没到五分钟就又绷不住了,她知道哭的样子不好看,不能在喻权面前丢脸,直接把自己全身都蒙在被子里,一抽一抽地哭得伤心。
白灵真长得有些小,藏在被子里以后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被子里还有一个人。
喻权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白灵真的吞吞吐吐哭哭啼啼无奈,还是对自己莫名出奇的耐心无奈。
又叹了口气,喻权伸出大手隔着被子精准地覆上白灵真的后背,然后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喻权自己也疑惑,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明明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总感觉如果不赶紧哄哄她,她就会一直哭,如果她一直哭,那自己就会……难受?
为什么……她哭,他会难受?
算了算了,年纪大了爱心泛滥。就算是路边的小狗向他撒娇,他也会给它买一根香肠和一袋牛奶的。
“好了,别哭了。”喻权声音清冷,但却有出乎意料安慰人心的作用。
白灵真偷偷在被子里擦干净鼻子,然后把头露出来怯生生地看着男人。
喻权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嗯?”
“我、我有点想家……”所以能吃一口你的肉作为安慰吗?
喻权挑眉,他以为无父无母的孩子会更加独立,“是不是这几天让你自己在这儿休息,所以觉得无聊了?”
白灵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像是吧。”
“我知道了,别哭了。”
这话好似灵药,白灵真居然真的不想再哭了。
整理好心情正要和他搭话,喻权却递给她一份文件。他将她测谎部分的心电图和脑电波单独打印出来,一齐放在她的档案袋里。
“说说吧。”
两张纸上都是折线图,白灵真根本看不懂,顶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茫然地对上喻权的眼睛。
又是这个该死的眼神!
喻权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测谎的部分你还记得吧?告诉我当时你是怎么做的,怎么想的。”
“哦!你说这个呀!”
白灵真把档案袋里那份陈生的个人简历抽出来,“你看看,这里都有写的。”而且写的很详细呀!照着演不就行了!
“所以呢?”
“陈生,中年男子,无业,儿时因父亲家暴父母离婚,跟随父亲生活后,也经常被家暴。”白灵真读了一遍简历上的大致内容,然后开始分析。
“一般这样的人大多有童年阴影,他们成人以后总会迈向两个极端:极其暴躁或极其内向。显然陈生是第二种,尽管他前半生表面隐忍。哦,对了,他还有可能对母亲心存怨恨,从而对所有女性都有一种仇视心理。”
“他原本只是见色起意,但是后来随着女孩儿的挣扎让他的欲望变成一种征服的快感。他享受女孩儿绝望地尖叫和挣扎但却无力逃脱的样子,更享受自己能够成为女孩的主宰者。”
“看这里,”白灵真指着材料的某一行,“杀死女孩儿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是他却用最残酷的方式让女孩儿感受最大的疼痛,因为他需要女孩儿的惨叫制造快感。”
白灵真往下看了一会儿,又说:“喻医生,我觉得这个材料错了。我认为女孩儿是疼死的,而不是失血过多。”
喻权抽出白灵真手里的资料,眼睛抑制住赞赏的光芒。
这些材料虽不是真的,但也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现实中,女孩儿的死因确实不是失血过多,而是活活疼死活活吓死的。
“那你怎么骗过测谎仪?”就算她可能学过心理学分析正确,可这些毕竟不是她自己的经历。
“考官说让我们把自己当成材料上的人嘛,我就假设我自己是陈生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她做错了?
喻权看着她,眼睛里尽是白灵真看不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