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后缘又呜咽一声,孟琛极有耐心地,双手撑在女孩儿身侧两边,再次俯身倾听。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孟……琛……”
缘缘在叫他!
孟琛喜极,惊极。
一时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激动与期盼,屏住呼吸——
“孟琛……孟……琛……哥哥……”
没错!
他没听错!
他的缘缘真的在叫他!
可下一刻,倏地,孟琛反而紧抿嘴角,面色凝重,盯着脸蛋苍白的女孩儿,拧紧了眉,身上透出一股凌厉,不知在想什么。
而姜后缘在梦里几乎把上一世所有的惨痛全部又一次经历,直到最后身陷火场,孤立无援绝望无助,她只念念不忘一个名字——
“孟琛哥哥救我!”
脱口而出,梦醒了。
姜后缘仿佛溺水获救,双眼被泪模糊,又犹如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地汲取空气,好一阵儿,才安定下来。
片刻,她发现手里有什么东西,聚神望去,只见她梦里的男人此刻正任凭她拉着手,眼底温柔无限地看着她。
“孟琛——学长。”姜后缘语顿,硬是将“哥哥”换成“学长”。
孟琛哥哥,这样的称呼尽管在前世她也鲜少说出。
母亲离世,米诺离世,接连两次打击让她哭晕在男人的怀里一次又一次,她说不出别的话,只喊他“孟琛哥哥”。
世上仅存的、唯一的亲人。
孟琛总能深知她意,她想发泄,他便陪着。她喊的无数声“哥哥”,他也全应下。
纵使他百般避免与她牵扯至兄妹的关系,但只要她需要亲人,他便愿意。
“感觉怎么样?”
孟琛被放开的手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那里还残留着小丫头的余温和嫩软的触感。掩去眼底的阴翳,隔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是如此的让人心安。
姜后缘抬手覆上伤口,摸到的是纱布,一呼一吸都扯着疼。
“我没事。对不起,给你填麻烦了。”
“缘缘,我昨晚刚说过,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今早的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哦,同学间的矛盾而已。”
“嗯?”
孟琛的目光甩过去,姜后缘立刻避开。
假话!
“那缘缘说来听听,什么样的矛盾,至于让你动手?”
孟琛的语调平缓,听不出他的情绪,但姜后缘知道,这代表他生气了。
奇怪!
这一世他们只见过两次,为什么总感觉孟琛哪里怪怪的?
难道真如米诺所说……
不不不,姜后缘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可能的。
应该是这一世的孟琛和上一世的有些不同罢。
静默片刻,姜后缘声音嘶哑,“蒋怡然抄作业,我是学习委员,不能坐视不管。她不听劝说,我气不过,就打起来了。”
“呵,缘缘,”孟琛无奈地轻笑,语气宠溺,“真可爱。”
又是这样轻易就让她沦陷的笑。姜后缘心乱,不知作何回应,正巧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医生和米诺,门外站着四五个人,都是孟琛的兄弟。
孟琛起身听医生的诊断,严肃且认真。
“皮肉伤,小姑娘体质弱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才昏倒,刚才输了葡萄糖又睡了一觉,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孟少不必担心。”
“谢谢。”
“孟少客气。对了,平时要多注意饮食均衡。可别为了追求骨感美而伤了身体啊,小姑娘胖点才有福气!”
最后一句是说给姜后缘听的,然后他自觉离开。
听到好朋友没事,米诺的眼睛又红了,“姜姜——”,抻长音拉着姜后缘的手,撒娇般摇了摇。
床上的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帮小哭包抹眼泪。
确认姜后缘无恙,孟琛不再打扰她们女孩子相处,落下一句放学前来接她们,便无声无息地退场了。
门外,一群男生绷着脸,等着面前的男人发话。只要他一声令下,炮轰蒋家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虽然他们与姜后缘不算熟识,但是孟哥的人就是他们的人,自家小嫂子受欺负了,这叫他们怎么忍!
“蒋氏房产老板蒋同伟的黑料,天华有很多,我可以随时——”沈卫然拿出手机,边说边拨号。
“不需要。”
“孟哥,难道这事就怎么算了?”贺友问。
算?
怎么可能!
却见孟琛勾起嘴角,侧着身子透过门玻璃,深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儿,缓缓开口,“可缘缘说了,这只是同学间的矛盾。”
“孟哥,这——”易任飞语塞,面前这人还是他们出手果断的孟老大吗?
“小嫂子都被伤成这样了,孟哥你还指望她自己解决?”
邢东才是脾气最大的那个,他不仅怒于蒋怡然和其他无作为的加害者,最气的就是姜后缘!
有他们这群男人给小嫂子当后盾,就算她把天玩塌了,他们也照样能帮她收场!
怕什么!直接淦他丫的!今天受伤躺床上的应该是别人才对啊!
孟琛没回答,直接转身走在前面。
他根本不需要帮忙。
因为那是他的缘缘,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他没死,就没有其他人插手的份!
其次,他刚刚想到了一些事,需要时间验证。
给留在学校的秦湛发了一条信息后,驱车离去。
秦湛与姜后缘同级,也是兄弟六人中唯一一个高一新生,乍一看资质平平又无背景,但孟琛知道,他就是近几年广为人知的神秘黑客——魔蝎,并将他一眼认出,纳入旗下。
谁能想到,屡次远程帮助警方探破疑难悬案的黑客,竟是一个未成年?
是了,秦湛不仅技术一流,还有极强的推理能力,为孟琛组建的情报网更让他们事半功倍。
所以,从姜后缘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孟琛就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包括刚才姜后缘受伤的真实经过。
小丫头竟然会说谎了。
呵呵,总感觉他的缘缘啊,就要给他带来惊喜了呢……
病房里,米诺看着门外的人离开之后,立马像无赖一样半趴在好朋友身上,短小的胳膊堪堪地搂着她,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砸,把被单弄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