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喜讯!镇丞老爷英明神武,抓住命案要犯,不日封禁解除!喜讯、喜讯!镇丞老爷英明神武,抓住命案要犯,不日封禁解除......”
一路上敲着铜锣,两名无赖极尽张扬,勾出了一批又一批闻风赶来的围观者。
队伍形成了一条巨龙,从街道一路延伸到墙关底下。
浩浩荡荡的人群欢呼雀跃,让墙头上的士兵感到万分紧张,牵开弓箭,他们向下喝令禁止。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发现来人身上穿的是差服,墙关上的士兵没有贸然放箭。
“我们奉镇丞老爷的差遣,过来通禀士兵长老爷,说十三起命案的凶犯已经拿住,现在关押在府衙底下的地牢里,还请老爷过去座谈,谈一个好日子,把封禁给去了。”
“抓住凶手了?”
微微眯紧修长的眼角,身披百夫长军服的男子拿起佩剑,领着两名士兵走向墙关,缓步来到二人的身前。
他仔细审视了二人的面容,在他咄咄的眼神下,两名无赖无法保持平静,不住地躲闪着,最后只好低低地弓下身形,不敢去承接他的目光。
“老爷,镇丞老爷还在等您呢!”
“嗯,带我去吧!”沉声说着,百夫长又向后吩咐了一声,“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去!”
说完,扭转回眼神,百夫长阔步朝前走着,锋利的眼神如尖刀一般,剔得人心底发寒,逼得一众散勇们纷纷让道,谁也不敢惹恼了他。
消消半刻钟的功夫,几人便来到了府衙前。
“怎么府衙里面这么安静?不是说抓住了凶手吗?”停步在府衙外,百夫长向两名无赖问道。
“回老爷,弟兄们都在地牢里面守着,所以上面没几个人,镇丞大人先前说了,要是排场小了惹老爷不高兴,要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嗯,镇丞大人客气了。”
说完,百夫长举步朝门关跨去。
待他走进门关后,随身的两名亲兵也入了门,朱红色的大门被无赖吱呀关紧。
百夫长回身看了一眼,继而向明堂走去。
依照例制,明堂会设在离正门不远的地方。
待到他走进明堂当中,见到神仙手站在高案后面,双手整束着竹签令箭,于是站在堂下静等。然而神仙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整束着,并不急着和他搭话。
动动眉头,百夫长不耐烦地问道。
“镇丞大人在哪里?”
一回头,发现两名无赖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堂上只剩他们和神仙手四人。
听到百夫长的问话,神仙手呵呵笑了。
“怎么?老朽不像是个当官的?”
“失礼!恕我眼拙!”百夫长漫不经心地抱了一拳,“敢问镇丞大人,那个凶手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没记糊涂的话,你身上的官服是百夫长的制式。”
走下青石台阶,神仙手没有理会百夫长的问话,背起双手走到有阳光的地方,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沐浴清风,一副全然不将对方放在心上的样子。
见状,士兵们向百夫长示意眼神,询问是否动手将神仙手除掉。
百夫长飞快地摇了摇头。
“是!是百夫长的制式。”
“依照燕朝现行的法令,吏官和军官分别由吏部和军部执管,确实是两两不相干涉。可是从官品级阶上,我和千夫长是同一品级,从这点上来说,我还是你的上司。”
“确实是小人的过错,惹大人不开心了!”
面色上闪过一丝愠怒,百夫长强压着心头上的火气说道。
“无妨!”神仙手散漫着说道,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他着实不知道该和百夫长说些什么,“吏官和军官本来就少碰面,一时间乱了规矩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还请镇丞大人点回正题上,小人还肩负着把守关隘的要职。”
“是呀,不能闲聊,要先处理公事。”暗暗捏了下拳头,神仙手转过身子强装淡然地说道,“先前之所以实行封禁,是由于镇子上出了命案,不得已而为之。可是现在过去十余天了,还是毫无头绪。”
“不是说...抓住凶手了吗?”眸光闪闪,百夫长试探地问道。
“呵呵...百夫长还记得朝廷当年推发的,内部官员的缉查简谱吗?”
“...有些生疏了。”
“生疏了?那我帮百夫长回忆回忆。”神仙手说道,“命案发生后,侦破的最佳时间为十二个时辰内、二十四个时辰内,还有半个月内,过了这个时间,现场勘查痕迹、抓捕凶犯都会逐步变得困难。我想着已经十余天没有斩获,多半凶手已经逃了。”
“大人是没有抓住凶犯?”
“别说凶犯了,连疑似的犯人也没有。”
“这...没有抓到凶犯便解开禁严,似乎有些欠缺考虑吧?”百夫长极力斟酌着用词说道。
“回想起来,当初下达禁严的时候才是有些欠缺考虑。为了一个凶手就弄得民怨栽道,再不解除封禁,我这镇丞怕是要当到头喽!”
“那镇丞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解除封禁?”
“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解开。”
“明白了!既然如此......”抽出腰中的配剑,百夫长怒目看着神仙手说,“就请您这位镇丞老爷上路吧!”
“刀下留人!”
抽刀之际,易凡从侧旁跑出,身子轻扬在半空中,在百夫长的刀口碰到神仙手的后脖前及时赶到,一抬手,用刀鞘别住了对方的锋刃。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强势截住,百夫长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嘿嘿,没说到一处去就动手砍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百夫长?”易凡嬉笑着说道,“说起来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站在墙头上的时候都没发现你们缺了根小指头。”
“小子,你胆子不小!”对方冷冷地笑道,“伪装朝廷命官,是要判处死刑的!”
“谁说他是假冒的?他是我封的。”
“你算什么东西?!”
斜转刀口,百夫长调转锋刃切向易凡握着刀柄的五指,易凡悠悠缩手弹开,避过了对方的招式。
见着没有得手,百夫长三人站在一处,共同举刀望向易凡。
“以为人多就了不起了?”易凡问道。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识相的就赶紧离开。齐云镇是我们宗主看上的地盘,此时此刻可能还姓燕,但是过几天就不一定了!”百夫长凶戾地说道。
“你们是要造反?!”
听到几人有犯上作乱的心思,易凡一反常态,脸色立刻绷紧,手中官刀登地被他捏成粉碎。
“你们居然胆敢造反?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反剑宗不受限于任何人,也不受限于任何势力,御剑山庄也是、燕朝王国也是!杀了他!”
面色低沉地怒火着,伪装成士兵的反剑宗三人挑明造反的心意,手中长刀如疾电般刺向易凡,蹲在屋梁上的留白见状便要助阵,被秦雪君伸手拦下。
“慢着!那个登徒子老吹嘘自己的本事怎么怎么如何,今天就让他好好地大展身手。”
再说易凡面前刀光错乱,他却不急不缓,大手伸出向着一道光闪抓去,只一捏,便捏碎了铁皮,同时闪动身形,以极其霸道的气息弹飞了另外两道光影。
看得留白和三人都是一震。
三人是以为他用的是硬气功,而留白则看出他所用的并非是硬气功。
“离远一些,这个家伙擅长近身交战,用刀煞伤他!”
“刀煞?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脚步纵动,易凡在眨眼间追上三人,双手各自擒住一人的脖颈,当中一脚爆射而出,简简单单的招式却爆发出极其惊人的威力,将那一人踹死当场。
“我不让你们用,你们就休想用!...诶诶诶,别自尽啊!”
明堂中的三人听到动静,立时一起赶了出来。
神仙手搭上还在浑身抽搐的两人,感觉脖间气息湍急,肚子里的胆汁苦水搅拌着肺液一并被吐了出来。
“没救了,毒性很猛,拦都拦不住。”
“这么疯狂?”易凡不住地甩手说道,“我都刻意没下死手了。”
“之前还真没发现,他们竟然真的是反剑宗的人。”拨开护手皮甲,秦雪君望见三人的手上都没有小指的存在,“信仰真的使人疯狂,好好的一条命都没人珍惜。”
“如果反剑宗的势力贪图的是齐云镇,那他们不惧怕鬼将军吗?”留白好奇地说道,以他们目前所知的,鬼将军对反剑宗一门似乎别有偏见,但又别有手腕,以至于让人分不清鬼将军的真身究竟会是一介怎样的存在?
“这个疑问现在是没有办法解答了。”易凡笑道,“百夫长死了,剩下的那些士兵们肚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些存货。”
“可是他死了,我们要怎么解除封禁呢?”留白问道。
“傻小子,知道现在围着城墙的是反剑宗的人,怎么还能客气?”易凡说道,“和我披上他们的衣服,今天晚上我要反剑宗的人在齐云镇绝户。”
褪下三人的衣装,神仙手用药粉将上面的污秽尽数除了下去,然后交由留白几人换上。
三人等到天际垂下黑幕,阴云浓起遮盖住月华的时候,才趁着阴影的遮盖接近墙关底下。
有利箭在墙上牵扯,虽然可以过去,但要多费许多的手脚。
借着这番掩护,留白三人迅速临近。
“等一等!”
墙关底下,有人慎重地发问道。
“一人一马独过江,下一句是什么?!”
“一人一马独过江,半个瞎子一匹狼!”
“什么?!”
“要你一只眼睛!”
易凡说尽向前一步先走,单手震碎士兵的脑壳,紧接着听到四方开始躁动的声音,连忙抽身跃上墙头交战。留白则从腰间捏出铜板,撞见有人牵弓引线,立即甩手抖腕,刺穿对方的咽喉。
一时间无数人影摔落墙下,墙关的火把迅速黯淡。
秦雪君握紧双刀,在墙头上飞速奔走,她想找寻对方阵中的高手交战,却始终没有发现,多数是些不入流的嫩青。眼前黑影晃动,有人闪在跟前,秦雪君看也不看,脚步绕到对方身后,双手挥刀捣在对方的下肋,接着将其推下墙头,同时向着下方的留白微微一笑,表出自己的从容,示意他不用担心。
留白回以一笑后,缓步向前登上,他的心中携带有疑问,不敢掉以轻心。
“上次反剑宗有一十六名剑客摆阵,易凡夜闯墙禁的时候也有高手御气纵箭,怎么今晚的看守却如此薄弱?”
此时易凡的杀戮已经接近尾声,偌大的墙关上,数十名看守中没有一人有一合之力。
使人相当费解。
“反剑宗的人这么脓包吗?”秦雪君颇为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好不容易跟大娘子学会了鸳鸯刀法,结果连没有施展的机会。”
“确实有些古怪。”留白说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易凡险些还着了对方的暗算。”
提着一道软绵绵的尸体,易凡踏步走在墙头上也是满脸的疑惑,他原本以为是场恶战,但从战果看来,这分明是属于他们的屠杀。
顿一顿后,易凡忽然醒悟。
“我明白了!反剑宗是在借我们给他洗牌。”
“洗牌?”
“北江有叶子牌,南江有木板牌,打牌的乐趣在于打乱后的随手抽牌。所以洗牌的意思是打乱现有的格局。”易凡说道,“我想反剑宗的宗主,可能是考虑到反剑宗的势力发展过快,所以混进了许多的杂鱼,变得良莠不齐,留白你想一想,当时和你交手的人中,有几个是有真材实料的?”
“只有最后的那一十六人。”留白应道。
“没错,精英永远是少数人,就像御剑山庄威名最盛的时期里是因为有少可为在执掌大局。没了他,御剑山庄的人数再多也只能是个草包。我想反剑宗的宗主是在借外力,把反剑宗这块生铁好好打磨,恐怕他要的,是最后不断被打磨剩下的精锐之师。”
“所以我们是被利用了?”秦雪君愣住了。
“不!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会借其他人来完成同样的目的。”易凡说道,“看来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反剑宗的讯息了,尤其是反剑宗的宗主,说起来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那个宗主是男还是女,另外,扑了个空的感觉真叫我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