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路识真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几张硬卡片和记号笔,想着想学的手语单词。
“你在干什么?”路识真一边脱口而出一边写着。
“我陪你玩好不好?”
“你想要哪个?”
“小心一点!”
“你太棒了!”
“我好喜欢你!”
路识真的笔停顿了一下,明明是想对小宝贝们说的话,她却不禁想起要是那个少年向她比手势的模样。
路识真双手捂脸,实在是太羞耻了啊啊啊啊。
如果这样一个美少年对自己告白,路识真想想就有些口干舌燥。
“跑题了跑题了!”路识真双手轻拍自己通红的两边脸颊。
明明只见过一面,她的脑海里却循环反复了好多遍少年冲她展颜一笑的瞬间。一想到这个少年,路识真的心脏都好像加速跳动了。
路识真“嗷”的一声,在一米八的床上滚了一个大圈。
“滴答,你不能做个只看外表不看内心的人啊!”路识真将头埋在枕头里喃喃自语。
她倏的一下坐起来,把那张写着“我喜欢你”的卡片抽了出来,犹豫了下,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路识真深吸一口气,把剩余的卡片放进书桌上的书包里。
然后她再爬回床,钻进被子里。被子把整个路识真盖住了,然后路识真闪电一般伸出手,摸索着按到了床头的开关。
“啪嗒——”黑暗覆盖了整个房间。不一会儿,少女轻轻的呼吸声响起,一夜好梦。
而有人就睡得不怎么好了。关维一滩烂泥似的靠在沙发上,头微微往后仰,大喊着:“来杯咖啡!”
一杯咖啡摆在了他的桌前。
“谢谢兄弟啊!”关维坐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下一秒关少年眉头皱了起来,“呸呸呸——这也太苦了吧,小新,糖呢?牛奶呢?”
“入乡随俗。”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祝与新,我一放学就来你家帮你打扫卫生,迎接去友校交流学习的你回家,你都不感谢我的吗!我可是堂堂学生会会长!”关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忘恩负义”的祝与新。
祝与新耸了耸肩:“你的真实目的是找我组团打游戏吧。是不是阿楚嫌弃你了?”
关维:“……”
“好兄弟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伯父伯母这两天又住医院了吧,如果没有我在你多寂寞啊。”
祝与新看了他一眼:“昨天你踢翻被子好几下。有你在,我能早点见到我爸妈,去医院。”
关维按按眉心,不再发言。
他的好兄弟一个两个都那么怼,他可怎么办?每每说话都处于下风,感觉自己住在食物链底端。
祝与新坐到沙发上,看向茶几上摆着的一支玫瑰花,问道:“不过,这个玫瑰花怎么回事?关维,我不喜欢男孩子。”
关维抽了抽嘴角,推了一下祝与新:“巧了,我也不喜欢男孩子!”
“哦,那花我扔了。昨天你睡得太早,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牙杯里插着一支玫瑰花,有情调啊关大少……”
关维赶紧抢过祝与新手中的玫瑰花,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两声,解释道:“我来你家的时候没找到什么容器,担心花死了就只好拿牙杯用一下了。这花不是送你的,是我收到的。”
祝与新扔给关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知道关维有过好几段恋情。
关维叹了一口气:“是我大庭广众之下被甩了得到的安慰奖。”
祝与新看了一眼那朵玫瑰花,评价道:“前女友真是有心了。”
关维反驳:“怎么可能是前女友,是路……路上发传单的小妹妹送的。”
“对没错,她大概是看不下去这么帅气的我被抛弃。”关维越说越起劲,“我本来扔了,但想想不能辜负陌生人的一片好意,就……”
“洗洗睡吧!”祝与新站起身,他可不关心关维的花。
“哎——”关维扯住祝与新的衣角,“再来一盘吗!今天周六,睡太早没有意义!”
“我挺累的。”祝与新一手揉着肩,眯着眼睛说。
“你又去儿童之家了吧,今天白天都不在。我也是真的佩服你,在那么安静的环境下能呆那么久,我是要疯的!”
如果路识真在场,就会发现祝与新就是白日里认识的那个少年。
祝与新揉着肩:“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没有同龄女孩子的地方,唉,没有吸引力。”关维一只手将玫瑰花旋转了一圈。
祝与新的手停顿了一下,薄唇轻启:“有。”
“有什么?”关维问。
“有同龄女孩。”
“长的好看吗?”关维赶紧问。
祝与新认真想了想,开口:“你知道的,我从小在医院长大,见多了病人。再好看的皮囊也有衰老的一天。”
关维翻了个白眼:“所以呢?好不好看?”
祝与新想起少女因为他的答应而欣喜若狂的样子。她的眉眼舒展,白瓷般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一层独有的釉,笑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一回神,看到关维的笑脸。关维眼睛睁地大大的,期待的神情看着他。祝与新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样:“不好看!”
关维脸上的期待尽数褪去,眼睛也眯起来,:“好吧。”
他又开了口:“有多不好看?”
祝与新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手里的花,若有所思地开口:“如果你就这么拿着它,它今晚估计就枯萎了。”
关维赶紧把玫瑰花插到花瓶里。
祝与新点点头,走向房间:“嗯,这样它就能活到明天晚上了。”
“啊?小新,怎么办才能让它不死啊?”关维挠挠头,想碰花又停了手。
祝与新站住,转身:“一朵陌生人送的玫瑰花,有必要吗?”也不等关维回答,他直接迈进了房间。
关维坐在沙发,凝视着仍然红艳的玫瑰花。
寝室的门合上了,所有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关维也一言不发。
最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仿佛在回答祝与新,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对。”
再看了红玫瑰一眼,关维也起身回了房间。
灯灭了,世界全黑了。
这时候的关维不会想到,多年以后,红玫瑰成了她胸口的一颗朱砂痣。
求之不得,放之不下。